深夜中,又吵架了。起因是他伸手向她要钱,理由是你赚得多,理应多交些生活费。她没有答应。于是战争爆发了。
说是战争,其实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一方歇斯底里,一方水波不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衣物,手砸到门上“砰”的闷响声,看到拳头高高举起,她闭上眼,等着。拳手没有下来,眼泪也没有滑下来,她 却讶异于自己的平静。
以前歇斯底里,恨不得举刀而下,恨不得从楼上跃下的人不是自己么?而今,看着别人扮演她的角色,她在心中庆幸,又哑然失笑。
是的,她不怕了,再不流泪了,想着卡中的存款,想着心中的太阳,她似乎获得自由,当不愿忍的时候,随时可以另觅幸福。
一年前的那次大吵,都想不起来什么原因了,只记得同样是衣物横陈、厨房碗碟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还有卫生间玻璃门上的那条被旋风腿扫过的裂痕,还有声声的咆哮与谩骂、还有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你说说你一年都给家里贡献了什么?你赚的钱都去哪了?你除了会哭还会什么?”这刺耳的声音怎么能忘记,哪怕这是气话。她拒理力争,细数他的不顾家,细数自己的全心付出;她哭嚎,肺似乎都被嚎出来,似啼血的杜鹃。而当所有付出被“你工资低,能赚多少?”抹去时,她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刺入手心,她感觉不到疼。
她拿着手机,出门而去。漫无目的,想买张车票回老家,那里才是她是家,其余的地方都是流浪,看人眼色、听天由命的流浪。走到火车站售票窗口时,她才发现,她忘了带身份证。
火车站人来人往,衣着光鲜的、衣衫褴褛的,满面愁容的、满脸欢喜的,牵手的情侣,依偎的中年人,互相喂食的老年人。世界这么大,何处能容她一个孤单的、带着绝望的灵魂?
孤魂野鬼地游荡在人来人往中,直到黑夜。搭乘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原来的住处——称之为“家”的地方。一层一层数着,数到“九”发现灯暗着,她紧绷的心舒缓了。
掏出钥匙开门,扭了一下,锁动了。他在家,她刚舒缓的心又绷了起来。她知道如果他外出,肯定会将门反锁,这样需要转动两下才能将门打开。门口静静呆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她拖动双腿进门。
换鞋时,从开着的主卧室的门瞄到他在床上玩手机,她大呼一口气,蹑手蹑脚走进次卧。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
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读到此处,她缩在被窝强忍着哭声,不在乎眼泪鼻涕花了被子。被罩已经很旧了,那是结婚时买的,用了好多年,每次她提出想换个新的,他抛过来一句真是个败家娘们。如果遇着他心情好,说完就会自行投入到手机游戏中,如果遇着他心情不好,又是中午吵闹的重播。
她越来越喜欢玛丽雅姆,因为这个角色几乎是她生活的翻版,在那个遥远的国度,也有个女子与她同病相连,尽管是在小说里。
她越来越恨玛丽雅姆,恨她的认命和忍耐,恨她的不觉醒,恨她为什么不能不顾一切地离开,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她恨她,如同她恨自己。
她越来越怜惜玛丽雅姆,相比之下,自己受到良好教育,也有稳定的工作,哪怕收入少,养活自己也没有问题,只是说不清为什么要一直留下,一直忍受。如果她想离开,她一定能做到,整个世界为为之让路。而玛丽雅姆,即使初次觉醒的逃离,也被抓回一顿暴打。
多可怜啊!她叹道,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故事中虚构的人物。
哭够了,她起身,拉开窗帘,抱着胳膊吹夜风,冷静冷静。
屋外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否有轮皎洁的明月。有也被高楼挡住了,她看不见。她倦了,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吵,所有的美好都已顺着眼泪都流尽了。
墙壁后面,是否有一千个灿烂的太阳?她想,她不贪心,一个已经够了,只要有光、有热,能温暖她,或者简单地指引她该如何做?
那么,就再也不吵了!再也不做那个歇斯底里的人,她要重生,她要换工作,她只要很多很多的钱,钱多的不会被他瞧不起。原来想着工资低点,可时间充裕,能够照顾家里,毕竟他结婚时就说希望她做个贤妻良母的女人 。
而如今这些,是自己应得的,又不是自己应得的。
她走回床上,有一个太阳似乎穿越楼层,穿越窗棂,穿越这从未好好善待的肉体,直射自己的灵魂。
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太阳吧!她对自己说,带着温暖她闭上双眼。
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一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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