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座在离开义乌的车上,看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山丘、河流及来不及看清面目就被客车抛在后面的行人,虽然来这里打工两个月了,但还是没有磨平我对高考结果不理想的焦虑与不甘,窗外的人群和建筑不断的闪过,突然想到,这些人都有父母姐妹,有过理想和故事,可他们对于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闪过,对于他们我也是如此,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者说是没必要知道这天有我这样一个人在车上观察他们思考他们,想到这里越发感到对未来的恐惧与迷茫,正在我的大脑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乱想时,只见不远处的山丘下,晨雾薄薄的和林里的树木缠绕在一起,在这稀薄的晨雾下,一个村子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它的屋顶就像一个放倒的三棱柱,有黑色的瓦,白色的墙,这就应该是江南小镇了,一想到江南小镇这个词,我总会把它和戴望舒的雨巷联系到一起,想像这小镇里会有一个很长又窄的巷子,下着蒙蒙细雨,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青色的花纹,撑着油纸伞,这油纸伞是黄色的,上面的图案是粉色的桃花,陪着几条枝蔓和绿叶在伞面上伸展开来,这姑娘定是饱读诗书,浑身散发着脱俗的书卷气息,撑着油纸伞朝巷子的深处走去,她的每一步都那么轻盈,没有一点急躁及一丝迟疑,每次落脚都那么柔和,那细雨从屋檐滴落,“啪嗒啪嗒”的摔碎在姑娘脚下的青石板上,除此之外竟没有一点脚步声。
而我面前的车窗似乎也变成了古典的雕刻着花纹的木窗,窗外是一条运河,河的两边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再往两边是那黑瓦白墙的房子,河里的水碧波荡漾,鱼儿在水草间穿来穿去,时而会有老翁手拿竹篙从我窗前撑船经过,街上时不时有小贩吆喝着卖各种东西,不远处有位姑娘在河边洗衣服,她穿着白色的衬衫,把袖子往胳膊弯处捋捋,她扎的两个辫子随着她每次的搓衣动作在肩前摆动,时不时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或用手把额头上几根垂下的头发理到耳后,我的窗子是向上推开用一根木棍支撑的那种,几个年龄相仿的年青人路过会隔着窗口给我打照顾,我的窗户总是打开的,我也总是会在窗前观察人们的生活,体会春夏秋冬的不同感受。
一声车笛把我从想象中拉了回来,窗外也已是一闪而过的树木和电线杆,而我的心情却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几年过去了,结婚后我带着老婆出去玩,曾到乌镇走了一遍,虽然自己明知江南小镇就是这样,可却没有了当年在车上看到那镇子时的味道。
现在我也工作了,整天奔波努力着,筹划着以后的生活,有时在某个寂静的夜里,还是会想到那个车窗,那片薄雾下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