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
愚弄父亲,是我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我跑到客厅,尖叫着说有只蝙蝠从烟囱飞进了我房间,父亲都没来得及戴牙套,满脸肥皂泡,便冲出了浴室,一边跑一边说对我说,别叫了,不用这么歇斯底里,赶紧去找一把扫帚。
我取了扫帚,躲在楼梯后边,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父亲没戴眼镜,为了找蝙蝠,他四处乱撞。最后,我有点心疼他,于是大喊道:四月傻瓜。
然后是金妮打来电话,说:“南希,我该怎么办呢?我掉了好多头发,美丽的头发一大簇一大簇落满了枕头。现在,我几乎是半秃,没法迈出家门了,你过来一趟看看我们能不能做个假发?”
于是,我冷冰冰地说。“你用点面粉和水,把它们糊上去就行。在愚人节的早晨,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很有趣?”
接下来是我根本不想记录的部分。
我没吃早饭就赶到威尔夫家,因为我知道他通常很早就去医院上班。他亲自给我开了门,身穿着马甲和长袖衬衫。我没走办公室的门,因为我知道那里肯定不开。为他打理家的老妇人——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我想本该是她来开门,但是他刚好在厅里,也许正准备要出门。
“南希?” 他说。
我没说话,只是紧紧捏着喉咙,做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南希?”
我用力捏着喉咙,发出惨叫,摇着头对他示意我不能说话。哦,我好可怜。
“来这儿,” 威尔夫说着便带我穿过侧厅,走进办公室的门。我看到那个老妇人偷偷瞥了一眼,但是我假装没看到她,继续演我的好戏。
“好吧,现在,”他说道,让我坐在患者的椅子上,然后打开照明灯。窗户上的百叶窗还没打开,屋子里散发着消毒剂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味道。他拿出压舌板,这个东西是要压平我的舌头,然后用仪器向下看,照向我的喉咙。
“现在,你把嘴巴张到最大。”
接着我照办了,当他用压舌板压住我舌头的时候,我大喊:“四月傻瓜。”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微笑,抽出压舌板,啪地一声关掉仪器的灯。他一言不发,猛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接着他说道:“我还要去看病人,南希,你就不能成熟点吗?”
于是,我只好夹着尾巴匆匆离开。我都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经不起开玩笑。毫无疑问,厨房里那个爱嚼舌根的老妇人,一定会把他如何生气,以及我如何蒙羞,然后惨兮兮地溜掉,所有这些事情四处散播。
这一整天,我都觉得好糟心。最愚蠢的巧合是我觉得我真病了,发烧,嗓子还有点疼。我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腿上盖着毯子读但丁的书。明晚是读书俱乐部的聚会,我必须提前读完未读的部分。
麻烦的是,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因为我一边读,一边总在想我做的那些蠢事,我仿佛不断地听到他那刺耳的话“成熟点儿”。
但是后来,我开始在心里与他争辩,在你的生活里有那么一点乐趣,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记得他父亲是位牧师,这可以解释这一切吗?牧师的家庭总是东迁西徙,也许他从来没有机会和一起长大的同伴,互相理解,彼此愚弄。
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一副画面:他穿着马甲和笔挺的衬衫,站在门口,手拉着门,他又高又瘦就像尖刀。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从头顶中分开来,嘴角挂着小胡子。哎,真是一场灾难。
我想是否要给他写个便条解释一下,依我来看,这只是一个笑话,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冒犯。 或者我应该写一封郑重的道歉信?
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向金妮讨主意,因为他曾经向她求过婚,这意味着他一定认为她比我好。我甚至有种直觉,也许她会依此暗中要挟我。(即使她曾拒绝过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