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小学并没有因为在运动会上拿了名次而被重视,因为没有围墙的河西小学依旧是没有围墙。站在操场上举目四望能看到田野里插秧的人们,吹来的风里夹杂着泥土和秧苗的味道。艾青和艾鸿都不在家中所以艾苦苦家里的地包给别人种了,本来小蝶家的水稻也是要包给别人来种的,可是小蝶的妈妈在那几天里却突然地精神焕发。周围的邻居们说一大早就能听见她“呼啦呼啦”扫院子的声音,扫完院子之后又开始洗衣服做饭。见到了邻居后也不会流着口水傻笑了而是热情地和你打招呼,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人的病情彻底好了。
王拍子死于车祸,李大爷真的再也拍不了王拍子的脑袋了。那天中午放学王拍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寻找钉子或者去铁路上轧钉子,他和大家一样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家里,原因是那天他的妈妈从省城回来看他。面对王拍子父亲的辱骂和左邻右舍的白眼这位女士不予回击,一直等到王拍子回到家里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母子两人大哭一场后,她留下了一个新书包和一袋子梨扬长而去,背影潇洒。王拍子拿着书包和梨一路小跑追了上去,那位倔强的女士并没有停下来,旁边的人都在说着她的狠心,可没有人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泪珠。直到听见一阵刹车声她才回头循声看去,结果她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一辆卡车撞得飞了起来手里握着那个书包,梨子散落一地。
王拍子注定没有什么能在别人面前炫耀的资本,如果他没有被车撞死他一定会在学校里炫耀他的新书包和那一袋梨,骄傲地告诉别的同学这两样东西来自遥远的省城。可他就是没有死在火车的铁轨之下,而是在自己家门口死在了一辆卡车面前,母子俩的久别重逢成了永别。班级里少了一个怪人,铁路上少了一个轧钉子的身影。班级里只有艾苦苦一个怪人了,更不幸的是小蝶也将离他而去。
小蝶的舅舅是一个看起来很英俊的男人,五官端正还带着些书生气。这个男人来到村子里用一辆三轮摩托接走了小蝶和小蝶的妈妈,嫁过来的媳妇被接回娘家,这事在村子里是头一回。起因是在那之前插秧的时候发生了“桥洞事件”,“桥洞事件”是村头妇女们的叫法,她们整天聚在那里嗑瓜子打毛衣传播新闻。
小蝶的妈妈将最后一株稻苗插进地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田野里空空荡荡的,插秧的人们都已经回家去了。小蝶妈妈认为田野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不知道的是她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撅起的屁股在看。也许那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一个男人路过那里看见了一个性感的屁股于是起了歹心。也许那是一个计划已久的事情,某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总之那天小蝶妈妈在插秧结束后的回家路上被一个男人拉进了桥洞。
艾苦苦和小蝶当时正在小蝶家中写作业,一个同班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对他们说:
“小蝶,一个男人日你妈呢。”这个小子平时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孩子。
“日你妈。”小蝶愤怒地回了一句。
“有胆你再说一遍。”艾苦苦同样很生气瞪着眼睛看门口那个孩子。
“我好心跑来告诉你们,你们居然还凶我。信不信是你们的事,就在谷场旁的那个桥洞里,你们自己去看。”说完那个孩子转身走了。
不管那个小子是不是出于好心,总之他说的事情是事实。艾苦苦跑得快一些于是比小蝶提前几秒看到了桥洞里的景象,一个男人骑在小蝶妈妈的身体上晃动。艾苦苦大喊了一声,那男人受到了惊吓提起裤子就跑,艾苦苦没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可当晚月光皎洁借着月光艾苦苦看到那个男人屁股上有个巴掌大小的胎记。
经过那件事情后小蝶的妈妈彻底地疯了,疯到生活不能自理。小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村头嗑瓜子的妇女们时常会添油加醋地给那件事情加加温。这个村庄容不下她们母女了,最终小蝶的舅舅来接走了她们。小蝶舅舅骑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来到了村里,那时候我们都管那玩意儿叫三蹦子。艾苦苦恋恋不舍地送走了小蝶,艾苦苦看着越走越远的三蹦子突然意识到这似乎就是一场送别,于是扯着嗓子唱起了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在那之后不久的一天,小蝶的妈妈突然大笑,迎着落日奔向了一列行驶的火车,粉身碎骨。只是这一切没有发生在这个村庄里,艾苦苦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