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鸭脖王(十六)

等我再清醒过来,眩晕的感觉没有了,我身处一块荒凉的星球上(大概是月球),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寂的火山口和堆叠的陨石坑。那片绿色的板结的星云在上空瓦解,变成了缓缓流淌的极光,在黑暗的天穹中格外显眼,让我想起了米粮山上成群结队的萤火虫。我看着这般奇异的景象,还没来得及考虑自己的处境,就感到大地在震动,沉静了亿万年的火山灰和浮尘像海浪一样滚滚而起。一声怒号从地底传来,又在空中爆裂,音波吹得尘烟四处逃散。我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蓬松的地面上。我抬头望去,只见绿色的烈焰从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火山口里喷薄而出,紧接着,我看见了那个名叫九凤的怪物。它身形巨大,行动迅捷,每一片翎毛都闪耀着绿色的磷光。它的身影掠过天际,磷光随即剥落,在它身后形成一道尾迹——我明白那些极光一样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了。它的九根脖子像毒蛇般相互缠绕交叠,其姿态比缺乏想象力的文身师在小凤肩膀上画的放肆百倍。脖子顶端的脑袋像罂粟花一样傲然耸立,一双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睥睨大地和天空,不曾放过任何细小的事物。它的叫声一直没有停歇,因为其中总有几个不合群的或者易怒的脑袋要朝空中发泄自己满腔的怨气。我仰面坐在原地,保持这样难受的姿势一动也敢不动,指望漫无边际的烟尘能够遮掩渺小的我。然而它最终还是发现了我。突然,它的叫声戛然而止,翅膀和尾羽不再舞动,活像悠然高飞的纸鸢;下一秒钟,它所有的脑袋同时发出让人心惊胆寒的怒吼,像箭一样纷纷指向我。我感到自己像被鱼鹰猎捕的小鱼,无法保有任何生的希望,只能默默等待自己被吞食的命运。归结于命运的事情,大多数人往往是逆来顺受,或者顶多抱怨、咒骂一下上天、神、宇宙间的物理定律的不公和漠视,然而眼看着那团绿色的火焰朝我迅速逼近,我在抱怨、咒骂的同时,突然产生了反抗情绪。九凤,管它是神祇还是怪物,我不应该这样束手就擒。人类可不是任由宰割的鱼虾,我们用理论武装自己的头脑,用工具和武器武装自己的身体,即便是猎物,我们也是一种带刺有毒的猎物。更何况,猎手和猎物的位置不是一成不变的,命运也不是摆在平地上稳稳当当的钟磬。

我的弩弓!

我低头一看,手里冷冰冰的不正是那把弩弓吗?此刻,他光洁如镜的表面映出一片绿色,更增加了它的寒意,我将它举起,它在这个星球上不但没有减轻分量,反而变得异常沉重。一开始我不认为这是个困扰,因为目标已距我如此之近,几乎覆盖了全部视野。不过当目标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面的时候,又产生了新的难题:究竟哪里才是我要瞄准的要害?反正不是头。我将弩对准它的胸脯,大致对应肉鸭心脏的地方,扣动了扳机——但愿矢可以穿透它厚厚的胸脯肉,但愿它只有一颗心脏。与此同时,我预感到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恶梦——令人不安的场景总是被刻意遗忘,直到下次做梦时才会回来。在这场景下,坏事还没发生,然而你心中还是会咕咚往下一沉,知道大事不妙了。果然,弩弓的弦发出一声空响,在稀薄的空气中格外尖锐。眼看着那些怒气冲冲的鸟头,我心想:妈的,我真是个蠢货,竟然又忘记了装填。

梦境崩塌,现实世界在其废墟上重铸。等我稍微清醒一点时,我发现自己正像刚打捞上来的溺水者一样拼命地呼吸,而屋里的气味和我的头痛混杂在一起,比宿醉更可怕。我用麻木的手臂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可是,每当我清醒一点,我的难受程度就成倍增加。不过真正让我完全清醒的,是我隐约听到屋外一声怪叫。我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果然,我真真切切地听到,那怪叫声再度响起。是那个怪物!这回不是在做梦!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脚踩到地上的呕吐物,差一点滑倒。我顾不上这些,疯了似的打开柜子,要找弩弓,里面却只有那件军大衣。我这才想起来弩弓早已被我藏到了床下;不对,哪里还有什么弩弓?它同警棍一起,已落到了小凤手里。我咒骂了一声,狠狠踹了一脚柜子。受过打击之后,我的脑子好像有点短路,然而此时我迫切地须要它保持十分良好的运转。我对着柜子思忖着,仿佛为自己犯的错误面壁思过,我很快就想到,李波的办公室不是有猎枪吗?不过要成功走出去把它拿到手就是另外一码事了。管它呢,那个怪物就在外面,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它的真面目。我当即穿上军大衣,决定就这么赤手空拳闯出去,不知道这算不算脑震荡后遗症。

我推开门,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事实上,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隔壁没有震天响的鼾声,黑力也不胡乱吠叫,鸭子们连梦呓都不发出一声——这些家平时都聒噪得要命,到了关键时候就仿佛躲到地缝里去了。深秋的夜晚异样地静谧,唯有一轮明月事不关己地高悬于天空,灰白的月光仿佛给世界披上一层脏兮兮的裹尸布。借助月光,我得以看清所有事物的轮廓:鸭舍的顶上两边的石棉瓦有些向下倾斜,几棵高大的乔木不知什么时候落尽了叶子,矮墩墩的米粮山中部有一些凹陷,让人怀疑它是不是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

那怪物不见踪影,大概还躲米粮山上,我应该趁此机会去李波办公室找枪。不过他办公室从来都是锁着的,还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去,另外我从未见到过他所说的猎枪,他会把它藏在哪儿?弹药和猎枪放在一起吗?我会瞄准射击吗?我一边揉着自己钝痛的后脑,一边思考这些棘手的问题,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月光之下。这里的气氛肃杀,简直像座墓园。仿佛我眼前的山不是米粮山,而是离这不远的扁担山,我们刚在那里埋了李波伯父的骨灰。打了个寒颤之后,我不禁把大衣的前襟拢拢紧,加快了脚步。

突然,离我最近的鸭舍里传来一声鸭子的惊叫,把我吓了一跳。紧接着,另外鸭舍也传来叫声。而这仅仅是暴风骤雨席卷之前落下的几滴大水滴,很快,养鸭场就炸开了锅,几千只鸭子纷纷从美梦中惊醒,像将要被挂上屠宰机器一样大喊大叫。不好,鸭子惊群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老赵说过,在这种情况下,鸭子会因为互相踩踏而死亡,最后会造成严重损失。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也许我该喊老赵和老李起来帮忙,但我又怕大喊大叫会惊动那个怪物。此时,老赵和老李的屋子灯亮了。我以为自己马上有帮手了,可在一片嘈杂中焦心地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人出来。算了,我顾不上这些鸭子了,就让他们跟着那两个不中用的伙计倒霉吧,眼下,我要想办法弄到武器,去对付那尚未谋面的怪物。然而一切都太晚了,我刚往前走了几步,凄厉的叫声在我背后响起,仿佛要将空气和大地统统撕裂,寒意穿透我的耳膜,让我的寒毛倒竖。我回过头来,看到怪物的身影落在一间鸭舍的顶上,它两根细腿过分修长,因此降落过程有些笨拙。为了保持平衡,它短小的翅膀还在扑棱,巨大而锋利的脚爪踩得瓦片哗啦作响。九根细长的脖子像放烟花似的从躯干炸开,挂着九个奇形怪状的脑袋。所有脑袋上都长了一对鹿角,它们挤作一团,彼此抵触,活像一丛丫丫叉叉的珊瑚。弯刀般的喙向上弯曲,让它们显得凶狠好斗,很难想象这样的鸟嘴能发出如此响的声音。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然而我心中对这形象再了然不过,尽管多了另外八个脑袋,我仍然知道,它是鹿角立鹤。

九头鹿角立鹤还在叫个不停,盖过了那数千只鸭子的喧哗,它还在屋顶上踱来踱去,踩坏了好几处瓦片,不知道是什么让它如此烦躁。是秋天日益降低的气温?还是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养活这九个头?是鸭子惊恐地聒噪?或者这副尊容本身就足以让它心中充满忿恨?我无暇考虑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我的好奇心早就被恐惧驱散。它离我太近了,迟早要发现我(如果还没有发现的话),然后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我会比那些被挤死的鸭子更悲惨。而我手无寸铁,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样的惨剧发生,只能像树桩一样立在原地,既不能逃跑,也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或许我不该以貌取人,它只是看上去暴躁,而事实上是食草动物?或许我只须要顺着毛抚摸它那细长的脖颈,它就能像小狗一样被驯服(然而上次用这个办法连黑力都没有被驯服)?我正这么胡思乱想,这怪物并没有理会我,九个头纷纷开始啄鸭舍的房顶,它那巨大的铁镐似的喙,像洞穿报纸一般,轻易就摧毁了瓦片。三下五除二,房顶已经是千疮百孔。最后残余的部分吃不住怪物的分量,一下子垮塌,我以为它们会一起掉进尘埃之中,而九头鹿角立鹤却机警地跳开了。之后,它纵身一跃,从破洞飞了进去。这东西有点疯疯癫癫的,我不知它究竟想要干嘛。我马上想到此刻是逃跑的绝佳机会,于是拔腿就要逃,恐惧让我的腿软得像塞了棉絮一般,根本跑不动。我踉踉跄跄往回走,又停下来,往李波办公室方向逃遁。

路的尽头,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晃动了一下,我喝道:“是谁!”马上又想到这么大喊大叫搞不好会惊动那怪物。那人也不回答,大步向我这边走来。眼下的情况真是进退两难,我只能像一条不招人喜欢的狗,挡在道路中间。我压低了声音对他说:“站住,别过来。”这句话说的苍白无力,仿佛不是喝阻对方,而是在祈求,对方当然毫不理会。他走近了,我看到他手里正拿着武器对准我,好像是杆长枪!我正在狼狈之际,对方开口了:“别怕,是我。”

“李波?你怎么来了?”这家伙晚上从来不待在养鸭场的。

李波收起猎枪,说:“鸭子惊群了。我不应该来看看吗?”

“你家离这里还有两里路呢。我看你今晚就没离开吧。”

“最近养鸭场不太平,我放不下心,”他的语气丝毫没有不放心的意思。他搀扶着我的胳膊,仿佛我是丢盔弃甲的逃兵:“走吧,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等等,我看到怪物了,九头鹿角立鹤。”

“那正好,带我去看看。”他把滑落的公文包重新挎到肩上。

“它飞到前面一间鸭舍里去了。它很大,还有九个头……”

“没事,我有这个呢。”他晃了晃手中的枪。他拖着我走到那间被损毁的鸭舍,我看着塌陷的屋顶,感到一些异样。“等等,里面的鸭子不叫了!”

“那我们更应该赶紧进去,看看它们怎么了。”说完,他松开我,用钥匙打开了门。我跟在他后面走进去,一股热乎乎的血腥味混合着鸭骚味扑面而来,我强忍着恶心,往里面窥视了一眼。明晃晃的月光昭示了一切惨象:鸭子的尸体像白色的巨大花瓣,七零八落地撒在地上,黑色的血肉如恶作剧一般溅满了整面的墙壁。那个怪物,正俯身于群鸭的尸体中间,几个头同时大嚼大啖,如同绞肉机一样将鸭子撕碎——我不记得那情景有没有吓到我,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吐出来,总而言之,从此我再也不沾任何鸭肉。

那怪物听见我们的动静,纷纷丢下嘴里的晚餐,转过头来盯着我俩,它们身上全是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李波冷冷地看着一幕,神情毫无触动,我对他说:“快开枪,它会杀了我们的。”

李波皱了下眉,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不过当那九头开始撞击金属栅栏的时候,他终于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枪。

他慢慢悠悠瞄准了怪物,之后又把枪管向上抬起一些。一声枪响,我眼见炽热的弹丸从屋顶的破洞飞出去,奔着月亮的方向去了。九个脑袋闻声,像被烫到的触手,本能地往回一缩。

“你他妈的干嘛?你会害死我们的。”果然,恐吓起不到任何没用,暴怒的怪物开始更加猛烈地冲撞栅栏,那些纤细的铁条纷纷变形,向外面突出来。再不反击就真的完蛋了。我一把扑过去,抢李波的枪。李波没料到我会来这手,差点被我抢去,公文包都掉到了地上。然而他不肯就此乖乖就范,他一边咒骂,一边死死抱住枪。我俩相持不下之际,不知谁触动了扳机,又一声枪响就在我耳边炸开。有湿热的东西溅到脸上,我抬头一看,只见到它的一个脑袋被击中,炸开了花,脖子耷拉下来,两支鹿角一直拖到地上。它在原地乱跑乱撞,剩下的几个头痛苦地纠缠在一起。我耳鸣了,听不到它们的哀嚎,也听不到摔倒在地的李波在叫嚷什么,我只看到猎枪不知怎么到了我手上,于是将它对准九头鹿角立鹤——或者八头鹿角立鹤,管他呢。我扣动了扳机,没有火光没有烟雾也没有后坐力,我又接连扣动几次,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那怪物大概还是有些灵性的,见到黑洞洞的枪口,拧成一团的脖子瞬间就散开。它振翅一飞,从屋顶上的洞口飞出去了。我对那个洞口怅惘地看了一阵,听力终于渐渐恢复,我听见李波躺在地上,吃吃地笑出声。我用枪托狠狠地砸了他的脸,他再也笑不出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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