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城。
城内,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在天地间随风飘零。城里,空空荡荡渺无人迹,仿佛一座空城。
城墙之上,一片肃杀,一支散发着滔天煞气的万人军队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屹立着。
“报!”此时,一名将士从城下疾跑到军队前面,双手抱拳,单膝跪下。
站在军队前面的魏公权紧紧盯着前方,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安和恐惧:“说吧。”
“禀将军,城内已全部肃清完毕!”将士语气铿锵的答道。
“好,退下。”
而此时,一道笼罩在灰袍下的身影出现在远处,迎着风雪,像是苦行僧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魏公权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如果来人真是传说中那位剑仙,那么今天,他与身后的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身影,由远而近,他站于城外,独自一人,面对万军。
魏公权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插入了血肉之中,血滴落在脚下,把地上的雪染红一片,分外刺眼。
他持夫子礼,艰难的开口:“寒江城驻守将军魏公权见过剑仙慕白。”
人影抬起了头,灰袍下露出了一张比女人还要白皙的脸庞,清秀得像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可眼里却像是经历了世事沧桑、轮回更迭。
他平静的开口:“念你过往护一城百姓之功,留你全尸。”
魏公权心里最后的希望直接幻灭,他回想起这赫赫一生,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前半生戎马杀敌,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朝廷派他驻守重要关隘——寒江城。
后半生却因权势而利欲熏心,纵容属下奸淫掳掠、落草为寇、鱼肉百姓,使寒江城民百姓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他为驻守将军,也同为幕后“一城之主”。
恰逢几天前,慕白经过一处城外村庄,一百多口村民已被屠杀殆尽,场面血腥而残忍,村中燃起了熊熊大火,一群穿着官服的队伍正打点着他们的“战利品”准备扬长而去。
慕白挡在了队伍前面,询问他们的出身。
为首将士勃然大怒,以为慕白是漏网之鱼,便要斩杀于剑下。
慕白眉头轻皱,静静的看着那名将士。
将士从心底莫名的升起一种可怕念头,要是自己敢出剑,必然血溅当场。
他按下了斩杀慕白的冲动:“哼,吾等乃寒江城魏将军麾下。”
“尔等回去告知魏将军,三天后,剑仙慕白将亲临寒江城造访。”慕白淡淡的说道。
此言一出,仿佛连空气都寂静了下来,所有将士都一致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胆寒,因为寒江城即将面临一场“浩劫”,更准确来说,是他们所属的势力。
因为剑仙慕白这几个字代表的是传说,传说一人一剑天下可平。
周围的将士战战兢兢,所有关于剑仙慕白的传闻一点一滴被记起来,化为让他们敬仰和恐惧的来源。
“你们走吧,别想着逃跑,普天之下,你们逃不掉。”慕白转身,走向被大火吞没的村庄,他要去灭火,为死者立碑。
“是,慕白大人。”将士们魂不守舍的往寒江城策马而去。
为首将士回城后立即禀告了正在将军府中纵情酒色的魏公权。
他听闻此事,手中杯盏落地,酒水四溅而起,两旁侍女惊得不敢妄动。
四周宾客此刻也神色惊恐,一副坐立不安的神色。
魏公权颓然的坐在主位上,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
三天,一晃而过,魏公权肃清城里的百姓,不让他们踏出房门,违者就地格杀。
为的是不让百姓聚众滋事、妄加议论。
魏公权看着城下的少年,压下所有情绪,朗声道:“剑仙要杀我,那么我不能坐以待毙,斗胆向剑仙阁下争那一线生机。”
他抬起左手,猛的向前一挥,号角声划破长空,战鼓擂动,身后万人大军整齐划一的走向城门。
门开,军队如同过江之鲫,手持长枪与盾牌向前方的敌人冲杀而去。
慕白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百米以外悍不畏死冲过来的将士们,他们的表情或凶恶,或狰狞,或悲壮,或视死如归,他轻轻摇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剑~来!”
声音很轻,但脱口而出的瞬间却仿佛化作黄钟大吕,平地一阵飓风起,一柄三尺青锋凭空而现。
慕白一步往前,手持青锋,对着万人大军轻轻一挥,一道剑光浮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尽,带着毁灭之意呼啸着扑向前方。
大军未至,一切停格。
片刻,一支万人大军灰飞烟灭,他们至死也保持着冲杀的姿态杀向慕白。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城墙之上,魏公权脖子突然出现一抹红线,眼中除了震惊之余还有深深的恐惧,他双膝缓缓的跪下,鲜血从脖子上渗出,场面触目惊心。
同时,城内所有与魏公权有所勾结,做过伤天害理为祸百姓之事的有关人等,都无所幸免,纷纷被剑光寻踪泯灭。
剑之所向,斩的不只是人,更有罪孽。
慕白收剑转身,离去。
茫茫天地间,似有一阵吟唱响起,在寒江城外久久不绝:“我有一剑,可行侠仗义,可惩恶扬善,可降妖除魔,可搬山倒海,亦可毁天灭地,一剑破万法,一剑任逍遥,一剑快平生,我为,剑仙!”
【剑来】第六章: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