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被失眠困扰了几年之余。不能入眠的时候,轻微的声响就能搅得异常焦躁。
时间久了,感觉失眠就是吞噬与恶念丛生的魔鬼。有时,靠药物助眠。医生多次嘱咐,不能太过依赖药物。她知道,并感觉记忆力明显减退。
午后,她搜索音乐,突地,看见一条催眠音乐。一时性起,便戴上耳机打开音乐。
一个略有口音的男声传入耳中:“选择轻松的睡姿或坐姿,把眼睛闭起来。慢慢让自己放松,从头到脚慢慢放松,发现自己内心很平静,感觉自己进入一个奇妙的世界,远离世俗,你现在只听见我和大自然音效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前进,一直摸索着前进。渐渐地,看见一束光,她便走出了长长的黑暗洞口,外面,除了空白,没有任何东西。
短暂的时秒闪过,她看见天空下着沥沥细雨,眼前是一条湿辘辘的石板路,周围都是古旧的青色砖墙。
她赤着脚往前走,顺着一扇高大阴森的木门走了进去,门口有一口水井,里面是窄长的院子。
四周都是青色雕花的木楼,靠右边二楼的阁窗敞开着,像个幽幽的黑洞。栏杆缠落着长长的白色丝纱,如一缕幽怨的魂魄。
转至左边,一个挽着银丝头髻,看不清面目的老太太坐在木藤椅上晃啊晃。
绕过老人,一步一步的登上木楼梯。阁窗全是开着的,她看见院子里的那口古井冒着幽幽,轻薄的淡蓝色雾气。
突地,在石板路上,地面缝隙生长起绿色细草。阳光与风,一缕一缕的撩动着她赤裸的脚面。她听见自己与年轻男子嬉闹的笑声。
依旧在石板路上,男子背对着她,身着灰色的长衣衫,郁郁寡欢。她往前一步走,他便疾速向前一步。她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起来,却是怎么也没有追赶上。
转眼间,她又出现在院子里。束着头髻的老人,依然在藤椅上晃啊晃。古井旁边,有几盆墨绿色没有花朵的植物。栏杆上的白丝纱飘啊飘,她触到井边冰凉的石头,轻盈的跃入井里,黑色的长发,在淡青色井水里如水草飘逸…
春天猛的睁开眼睛,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急忙摁掉催眠音乐,轻缓荡漾的海水声与男人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慌忙下床打开所有窗户,楼底下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闹如常。路边笔直的白杨树,如坚硬, 肃正的将士默立。
她是个北方女人,从未去过江南水乡。只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与南方男孩有过纠缠。男孩有着软糯的南方口音,喜欢穿灰色衣衫,喜欢煲汤,喜欢拥着她看电影。后来,他回了南方,便失了联络。
他曾与她讲过故乡,南方的小村落,进村沿着石板路一直走,是他的家,门口有口古井。祖母的木藤椅搁置于门口。母亲的阁窗总是敞开着,有雨时,整个院子都是轻薄的雾气,从阁窗望出去如仙境一般。
讲述时,神情忧郁, 悲戚。没有一丝对故乡思恋, 怀旧的情感。幽幽的语气,似遥远的故乡与他无关。偶尔说,梦见了他母亲,站在井边温柔的看着他。
想到这里,春天拨通了许久未拨过的号码,几秒后,那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苦笑着摇摇头,时钟滴答滴答,她起身走进厨房,等会老公该接孩子回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