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已开始融化,白色的世界中裸露着草的枯黄。没有生机的万物在阳光的施舍中苟延残喘着。
比起外面的白色世界,房内的白色更令人窒息。无声的房间中只有一缕阳光进来光顾少年的寂寞。冰冷的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手中流入的液体肆意地嘲笑着他的脆弱。
一个星期前,这个优雅的少年还在校园里穿梭,在树林中独享他一个人的小小天地。至始至终,他总是一个人。孤独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却是他对世界不满的宣泄。
少年独来独往的身影让所有人都充满着误解,他身上的冷峻气息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没有人理解少年的行为,也没有人走进过少年的世界,因为不曾有人读懂过少年的心,正如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一个星期后,《病危通知书》落在一双颤抖的手中,那是少年的母亲第二次收到这张白色单子,心底的恐惧让她无力再装坚强,泪水开始涌出眼眶,打湿了这张宣告着生命的脆弱的单子。
妇女失魂落魄地走到病房前,从窗中望着昏睡中的少年,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的弧线似有似无地展现着他的桀骜。妇女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坍塌,手中的《病危通知书》更像死神的手紧紧地纠着她的心,所有的血都在这双“魔手”下冻结,所有的害怕令她窒息,紧接着眼前一片昏暗,妇女在病房外无力地倒下……
如今的少年已度过了危险期,他安静地坐在白色的床上,周围的白色暗示着他又来到了这。
少年平静地看着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血管,他哑然失笑。生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一个细微的病毒足以让他永远地离开世界,而小小的一瓶液体却可以将他从死神手里夺来。
命运似乎总是在开玩笑,挑衅地告诉他再多的努力都是无用,别不自量力了。
少年转过头,看着旁边熟睡中的女人,她又苍老了一季,头顶的银丝让少年的心不停地坠落,曾经她是一个多么惊艳的女子,出生富贵人家,落落大方,俨然一大小姐的命,却为了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义无反顾选择了一份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
如果可以重来,也许她还是会选择这命途多舛的一生吧。但如果真的可以重来,少年绝不选择拥有这病态的生命,残缺地出现在她身边…
这个令她心疼的女人,还能承受多大的痛苦,是否还经得起再次失去?
七年前的这里,同样的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瘦弱的男人,就是那个被病痛折磨许久,已然看不出任何温文儒雅的气质的男子,那是少年的父亲。
年幼的他看着母亲日夜地守候,或许也是从那时起,母亲的脸上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发上染上了银色。然而,上帝并没有因此怜惜这个不幸的女子,他还是无情地将父亲带走了。
当白布最后的一角覆盖在父亲苍白的脸上时,母亲忍了许久的难过终于爆发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了这个寂静的病房,而少年却冷静地站在母亲的身边,所有人都诧异地盯着少年,质疑着他的冷静,亦或是说责怪着他的冷血,但谁也不知道,从那刻起,少年的心已禁锢在最底层。
他开始漠视所有人,因为害怕自己最爱的人离开时的痛苦,不舍拥有的一切灰飞烟灭,所以他选择对所有人都处于防备状态,没有拥有,不怕失去;没有爱过,离开也可以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