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神圣之处在于,在一个人漫长的生命历程中,可以借助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家庭关系。每当我预见到日后将与一群陌生人共同生活,需要报之以微笑相待时,不禁感叹自己深深热爱这个人的家庭。我自幼便在社区中见证了人们的家庭生活。
社区里有苏联式的楼房,每一栋住四户人家,我们在炎热的夜晚,敞开大门睡觉也无需担心有人闯入盗窃,因为街坊邻居都是熟悉的面孔,家徒四壁一览无余。这样的日子,与隔壁房子的关系如同左手和右手。她们一旦打骂孩子,说话声音稍大一些也能听得见,蜗居的日子,别人家的事情总是传入耳中。那时我们对面住着一对母女,她们的先生总是外出办事,很少在家,每逢休息日或放学时间,我都会与对面的女孩丽贞一同前往公园嬉戏。去她家过家家,玩公主游戏也是家常便饭,她家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是热情好客的象征。我和丽贞会模仿大人的装扮,在她家的房间里游走,我会从母亲的布料中挑选一些碎花布匹,带到她家缝制针线,有模有样地扮演小仙女,涂抹口红,穿着高跟鞋,两个女孩在房间里玩得乐此不疲。尽管我们如此亲密,但也很少邀请对方留在家里共进晚餐。
有一次,我们趁着午后阳光明媚,相约前往大黄岗公园的莲花池捕捉蝌蚪,那时父母都去上班,我们也是调皮的女扮男装出门,穿上自己的T恤,胸前绑着两块裤子的布料,在腰间束好腰带,想象自己手持宝剑闯荡江湖,到了公园荷花池,蝉声此起彼伏,我们两个小屁孩年仅8、9岁,却学着蜻蜓点水的步伐,勇敢地踏上荷花池的小石阶,我的左脚轻轻一点石子,右脚抬起大步流星地跨出!这一动作犹如跳舞机上的步伐,想象自己便是那个身轻如燕的女侠,能在荷花池中施展轻功,小孩子对电视剧的痴迷与大人不同,大人欣赏的是故事情节,而我们观看之后,便想要模仿,那时正是《倚天屠龙记》风靡的年代,翡翠台每晚必看的电视台,里面的女侠都是拯救世界的仙女,最好能打败所有的坏人与男主角相爱,我们的年纪,恰好让我们幻想自己就是那样的女侠,虽然幼稚,但这也是每一个人童年时期必经的阶段。
正当我沉浸在拯救世界的幻想中时,自己却因转身踏错步伐,跌入莲花池中,全身湿透地站起身来,两人既焦急又恐惧,那时最怕的是被父母发现我们偷偷溜出门,更怕在池子里溺水,于是丽贞毫不犹豫地拉起我向她家中奔跑,那时的她,自告奋勇,犹如江湖侠女一般勇敢地挡在了我面前,喘着粗气慌忙地拨开房门,进门时,我和她的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心脏的跳动清晰地在耳边回荡,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生怕被路上的邻居认出来,在房子里东拉西扯地找电风扇,扇子,企图让衣服上的水分赶快蒸发,吹着风扇又害怕水珠滴落到地上。我们这偷溜出门的举措,能平安归来是多么小心翼翼。
孩子们偷溜出门本来就是不对,而且因为玩耍掉落池子,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严肃,对待这样的事情,小孩子毫无概念可言,我看了一下房子里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快到父母下班的时间,也顾不上衣服是否干透,把身上挂着的裤子碎布扯下来,小手指胡乱打结地把布料捆绑起来,眼看是晒不干,也无法收起来,我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丽贞,她倒是咧嘴一笑说:交给我吧,就放在我家里。
于是,也顾不上她母亲是否会发现我们的恶作剧,我拖着还有湿气的衣服躲回家,然后想起还要淘米煮饭的任务,不顾身上的衣服,快手快脚地打水煮饭。当我父母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就像在家写作业一整天的乖孩子一样,当钥匙开门声响起,我立马从阁楼的楼梯跑下来,装作打开电视机看卡通片的样子,心想平安无事不被发现。到晚饭后,隔壁传来丽贞母亲严厉的骂声: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家里关不住你了么?一女孩子野的跟男孩子一样,天天往外面跑。。。接着就听到藤条的声音,我听在耳朵里,企图专注地看电视。我的母亲倒是接着说:看你们女孩子家,天天爱玩也是不行的啊~你赶快去写暑假作业啊。
晚上躺在床上,我侥幸地逃过被母亲打骂的一劫。小时候母亲就扮演家里的恶婆娘角色,父亲永远都是我的避风港,我这小屁孩是躲过了母亲的打骂,可隔壁的丽贞就躲不过去了。想起这件往事,随着我从二楼阁楼搬到楼下一楼居住以后,便很少与丽贞玩耍了。然后丽贞跟我玩耍的次数随着我学琴的日子到来,而随之也消失不见。她在我升上初中以后,就断绝了往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想起这位邻居,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还记得她貌美的容颜,她母亲总是梳着整齐的发髻,一丝不乱的严肃模样,心里多少有点怀念这邻里之情。在枯燥乏味的暑假期间,我和丽贞能够互相分享彼此的家庭趣事,后来我们搬家到综合楼,丽贞也因为初中毕业而搬家离开我们的社区。
在那个时候,我们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彼此,我们的生活也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快乐,我们的友谊也很纯粹,纯粹到只有信任。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暑假,一起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小时候还不懂这就是孩子的友谊,如今长大成人,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丽贞也许不记得我们曾经的调皮,人这一生,会在不同时期想起不同的人,而我在新冠疫情后想起这么一位邻居,也是希望远在远方的她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