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那么久没有答案,就别逞强了

想了那么久没有答案,就别逞强了
文/语梵语凡

(1)
最近一次见到酱舅,今早的第一食堂。我端着餐盘在他面前停下,并未认出他,我的目光停留在半满的保温锅里。
“一杯小米粥。”我说。
“小米粥,一块五。”
我“恩”了一声,手指捏着饭卡刷钱。

眼前的男人,小红帽,白口罩,以及白色的后厨工作服,藏在全副武装之中,后知后觉中我才辨认出他。我一度以为此刻应该特别应景的说出我们分开的日子,但是抱歉,我真的忘记了。
他认出我了?还是随口一说。
我下意识的低头打量自己,还算体面,刚剪了短发,因为天气降温套上的针织衫,牛仔裤,板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打扮,估计是没有认出来。
心里面酸涩,铁了一颗心得抬起头,想要看他一眼。

我手脚僵硬的接过他递来的袋子。

“你……”酱舅的声音顿了下。
我几乎是零犹豫的抬头,看他,“什么?”
他将小米粥的纸杯给我,带着塑料手套的右手一伸,“最近还好吗?”

好吧。真实的情况,并没有后面的部分。盒盖装袋的小米粥,我接过来,便找了位置坐下吃饭,背对着餐窗的位置。

(2)
程戊是我的好基友,在武汉当过兵,刚退伍。

我最近刚申了公众号,想着第一篇文章写给他,这不软磨硬泡的拉他出来聊天。早晨刚见过酱舅,我情绪蔫蔫的,程戊拿脚踢我,“怎么?让我出来,是看你在这凹造型?”

“不是。挺久没见了,你整天神龙摆首不见尾的,这不给你找个机会请吃饭。”程戊女生缘很好,好到那种女生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敞开心扉,倾诉感情的那类。
也因为这个,一直单身,没女朋友,当然也没有男朋友。
程戊模样并不帅,身材也不好。但是军营在他身上留下的纪律深邃悠长,多了些魅力。

我支着脑袋看着他脸,逗他,“做手术时留疤了吗?”

“留啦!”他语气骄傲的,依旧是那个坚持不打麻药的硬汉,伤疤是真男人的标记。程戊并没有多说,半垂着视线,剪短的平头,柔和的光线下,发根分明。他沉默了一小会,在一片寂静中倏地抬了脑袋,露出牙床,贱兮兮道,“你要看吗?”

我白眼,心里却疼。程戊对军营的热爱,超出了对其他事物的所有,但是滑稽的老天对他开了个荒唐的玩笑。
就像是西天取经中,取得真经正返回大唐的师徒四人,因为如来佛祖一句“九九归一,还缺一难”。四人辛苦难得的真经落水,晒后难免损坏。
程戊就像是经历了这样的劫难。

“有腹肌吗?没腹肌可不看哈。”
程戊痞笑,“一块算吗?”
我白他,“切,去这几个月做什么来,白吃了那么多军粮,连腹肌都没练出来!”
“确实白吃了……”他声音淡淡的。

“……”

我这猪脑子,中午洗头的时候一定是流进水去了,要不怎么现在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哎,我懊悔的别开脑袋,无声的埋怨自己蠢。我咬牙,“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我写出来给你发公众号上,指不定你能火一把呢。”
程戊倒是无所谓,一脸人畜无害,“什么故事,当兵的吗事儿?算了吧,就你那文笔,写不出军营的热血和激情。”
不得不承认,程戊绝对是神补刀。我吃瘪,不搭理他。
程戊见我受打击,笑盈盈的赔笑,“你不是要做公众号嘛,我给你讲讲我的感情屎,这个写出来,绝对有看点。”
我眼珠子转转,“不听。”

“给你讲和零生的事儿。”
“……”我嘴上勉强,心里却偷笑,“好吧。”

怎么着也是自己缠了他很久,想听,但他一直不说的事情。讲吧讲吧。
你讲我就听。

(3)
零生和程戊。
一个团支书,一个组织委员。程戊是跟在零生手下工作的。
那时候的零生,齐刘海短头发,一张白净的脸庞。性格活泼,为人热情,追她的人前赴后继,作为闺蜜的我没少蹭吃蹭喝。
虽然是刚进入大学,但是零生周身散发的气场分分钟将人震慑住。说话起范,做事果断。
程戊呢,是班委竞选的一大败笔。傲视一切,愤世嫉俗,除了耍嘴皮子功夫好像什么也没做过。倒是硬笔书法写的不错。

零生每天必做的事情,在寝室念叨程戊几句。什么“不服从管教,太拆台子”,什么“当时班委竞选时怎么选了他,这样的组织委员,咱班还能组织起什么来”,或者是“他是耿直还是脑子瓦特了”……
程戊呢,则是闲的发慌,一个劲的挑零生的毛病,找她的刺儿。

大一第一次同学聚会,班委轮番敬酒。
零生是青岛姑娘,酒量自然了得,啤酒喝的就像是白开水。酒过三巡,众人起哄啤酒没劲,换成白的。
程戊给零生递了杯白的,没吱声,只扬了扬下巴,一贯的不屑。
零生狐疑的瞪他一眼,同样是沉默着接过去,然后随着男生一起端着白酒灌下去,没带一声咳嗽。

程戊对我说,那时候,他突然心服了。

一直以来,他看不惯零生的原因,很单纯。理科班,女生逞什么能,安安分分的谈场恋爱做个小女生多好。所以,零生管理自习纪律,他找茬;零生给学生开小会,他挑刺;零生说一加一等于二,他说她不懂得变通……

聚会后,程戊安静了不少,倒是没怎么给零生挑毛病。零生没觉着什么,只以为程戊是厌了乏了懒散了。

(4)
程戊说完聚会的事儿,便顿了声音,没说话。我只当是他陷进了回忆里想到些什么,也没打断他,谁知他便不讲了。
“后面呢?”我问他。
他一脸坦然,“后面。有什么好讲的,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和你……”程戊那句“和你一样”,并没有说出口。似乎是顾忌到我敏感而不堪一击的神经。

程戊扬起脑袋,露出一贯的笑,“后面忘记了,不说了。”他拍拍手,说的倒是轻松,倒让我听到半截被吊起的好奇没着没落。
我被踩了尾巴似的。含沙射影的,“想到什么悲伤的事儿,说不出口了?男生嘛,不是万花丛中过,烦恼不记心!”
“男生也有长情的,好吗。”
“哼!”我撇嘴,不屑于此。

程戊肯定知道我此刻想了什么,张张嘴,要说什么,见我一脸冷嘲和鄙夷,也就停了要解释的念头,只落了句,“你就傻吧。”

(5)
这个故事,分了两个时间段写的。以至于关于那杯小米粥的情绪,在隔天后的现在,似乎早就已经不在了。
那天天气怎么样?那天是我吃的什么?那天我在想什么?
好像都给忘记了似的,模糊不清。

人是一类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敏感,他们麻木;随时脆弱,随时坚强。前一晚冲动做出的决定,次日一定会后悔。我刚开篇的心情,也早就不负存在。
重新看一遍文章的前半部分,一个劲的在骂自己矫情,俨然已经忘记当时的心情。

很久之前在橱窗里看好一双鞋子,去柜台试穿的时候,没自己的码。柜台姑娘说,等着补号时给你留一双。我答应。之后的几天,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那双鞋子,想着它配什么上衣,搭什么裤子。无一例外都是百搭又好看的。
可当我穿上适合的码时,在镜子面前一站,也就失望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我对酱舅的感情,可能就和我在等待补号期间一样。总以为是好的,是适合的。可其实并不然。

恩……许是刚刚和程戊结束电话的原因,文章的轨迹已经偏离最开始的初衷。那时什么样子,我依然忘记,只是,现在的我,很好。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篇故事,也只是一段故事,我需要给它一个结尾,不是吗?

(6)
我和酱舅的故事,我讲过很多遍。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对形形色色的人。
我最初认识的酱舅,足够沉默,足够低调。但是一到球场,他活脱脱的就像换了一个人,戾气十足,张牙舞爪。
拉拉队的最边缘,闺蜜拐拐我的胳膊,小声,“哎,你看三号。”
“挺帅的。”我勾了嘴角而不自知。

后来,水到渠成,或者是理所当然,就真的是后来的故事了。
我们顺其自然的吵架,冷战,丢掉对方的东西,默认老死不相往来,错身会尴尬,就连目光无意识的触及,只是落荒而逃的躲避。

小米粥事件的前天下午,也是这个餐厅,因酱舅同他在队伍当中,我因此放弃了自己最爱吃的排骨面。
现在想来,真的是自己内心过于紧张过分压抑。

我们之间不管发生过什么争吵和误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当初的那些“对你好”是真的。我想起很久之前山哥发过的朋友圈,他一个粗糙鄙陋的伪文青,写道,“若曾素心相赠,请勿反目成仇。”
我倒是十分羡慕那种你往左我往右,老死不相往来的洒脱。可过程……不言而喻,怎么可能轻松的了。倘若真的有忘川河下的忘情水,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和酱舅。
结果怎么样?
恩……是这样的。当我第n次以各种理由经过小米粥的窗口时,他终于破功了,低笑着问她,“你是要给全班的女生带饭吗?”
“啊?”
他笑嘻嘻的将围裙摘掉,捋顺放到柜台上,看着我道,“好久没一起吃早饭了,方便吗,我们拼个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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