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爸小妈
01
佥村近几日很是热闹，原来连只陌生的小家雀儿都见不到一只的村子，突然闯进来许多陌生人，他们有的单独进村，有的成群结队，有的扛着摄像机东游西逛，有的对着个手机叽哩呱啦讲个不停。
老槐树下，婆娘们也不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了，狐疑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小声嘀咕。
这些人看到村民们都盯着他们看，纷纷上前来打听，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询问最近刚生了娃的小孩是哪家，在啥位置。
最近刚生娃的不就是冠宇媳妇儿么？原来这些人是来找冠宇的呀！虽然不知道冠宇这小子啥时候认识这些外乡人，但众人还是很热情地为他们带路，一帮婆娘领着这些外乡人，浩浩荡荡朝村南头齐冠宇的二层小楼方向前行，街边一帮不明所以的小媳妇儿老大娘也都跟在后面看热闹，队伍越来越壮大，不一会儿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动了。
02
“二哥，来客啦！”刚到楼前，齐三嫂就咋呼起来，吓得她旁边扛摄影机的小伙手一抖，好悬没把机器掉地上。可怜的小伙子双手紧紧抱住摄影机，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齐老二应声而出，看到门前这架势一惊，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张得都能看见扁桃体了。“这，这是啥人？找俺干啥？”
“大叔，您就是齐冠宇的父亲吧，我们——”，挤在最前面的染撮红毛的小矮个儿刚想说话，就被身后人扒拉到一边儿，他“靠”一声转身想扁人，看到对方的身架，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大，大哥，壮汉，您先请。”说完闪身让到一边。
“大叔，您好，我们是报社记者，在网上看到您儿子齐冠宇的事，非常感兴趣，想采访一下。”面对齐老二，壮汉彬彬有礼。
“记者？采访？俺们家有啥可采访的？”齐老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请问大叔，您儿子真得只有18岁就当爸了？听说您儿媳妇儿才17岁，真的假的？”
“对，大叔，我们可都在网上看到了！”
“是啊，大叔，请问他们这么小就当父母是怎么想的？”
……
那帮外乡人七嘴八舌，谁都不想放过这第一手资料，“小爸小妈”，多么劲爆的新闻，谁能料到在21世纪，还能出现这样的奇门异事，这新闻一发出去，绝对是百万+爆文！
齐老二完全懵了，他听不懂这些陌生人到底说的啥，冠宇18当爹咋啦，冠宇媳妇儿17当妈不正常么？这帮人真是少见多怪，一帮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屁孩儿！
众人见齐老二没有反应，趁他不注意一个闪身窜进门内，还是找当事人采访比较直接。
03
“嘿，你说这些外乡人咋知道冠宇生娃的？”围观的村民中有人发出疑问，这一问炸开了锅，大家叽叽喳喳猜测着，但都没有说出个四五六来。
这一幕都被刚巧放学回家的齐冠航看到，连忙躲到一边。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当然知道，因为娄子就是他捅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是他想不到的，他只是写了个作文发发牢骚而已，怎么就招来这么多人？
就在半个月前，刚来学校实习的美女老师姜老师，给班里布置了一个作业，让写一写自己的亲人。刚好他正对刚刚出生两个月，每天半夜哇哇哭不停的小侄子烦不胜烦，于是就写了《我的小侄子》，在里面大发牢骚，控诉小侄子不听话，整天哭害得他睡不好觉；埋怨哥哥嫂子啥也不管，嫂子只顾自己身材，不让小侄子吃奶，害得小家伙饿得光哭，害得妈妈光顾照顾侄子，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不管了。
写完之后冠航只觉得心情舒畅，两个月来压在心口的闷气也消散不少，他把作业一交就把这事丢到一边了。
如果这篇作文是被当地老师看到也就罢了，他们对这种事儿早已见怪不怪，顶多批一句：作为叔叔要知道爱幼，不要跟小婴儿一般见识。
可是看这篇作文的不是当地人，而是刚刚毕业，自告奋勇到贫苦地区实习，刚分配到学校的姜老师。
04
这位姜老师年轻美丽，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最主要的是，她对当地风俗一点儿不了解，当她看到齐冠航这篇《我的小侄子》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冠航字里行间的怨念，而是被“17岁的妈”、“18岁的爸”这样的字眼惊吓住了，她难以想象，这俩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竟然当爸妈了，自己连男朋友还没有呢！
她想起自己同学兼闺蜜的话，她那个同学正是佥村的人，刚听到她说的佥村的情况时她还不相信，所以在毕业时选择来这里支教，就是想看看她说得是否真实，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就见识到了！
震惊之余，她把冠航的作文用手机拍下来发到网上，并用文字写下了自己的难以置信与痛心。她并不奢望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什么，只是想让别人知道，在现代这么繁荣的社会，还有这么一群人，还在过着类似古人的生活，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行为，都与这个世界严重脱节。如果可以，希望有人能关心一下，改变一点儿。
第二天姜老师看到齐冠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把作文本发到他手中，只轻声说了句：“冠航，我把你的作文发到网上了。希望你好好读书，别成为你哥哥那样吧。”
05
齐冠航刚听到姜老师这句话时还非常高兴：“老师发到网上，是因为我写的好吧！”他跟关系好的几个同学炫耀，看到他们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他神气地昂着头，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可是现在他只想哭，这娄子捅大了，希望爸妈知道后不会扒了自己的皮。
他耷拉着脑袋，缩着身子，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情无声惜不引人注目地滚进去。
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院里乱轰轰，像锅粥一样，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时候的齐家院子里，真的是人声鼎沸，呜呜泱泱之声不绝于耳，齐老二已经顾不了村里人的议论了，他蹬蹬蹬赶上楼，正看到闯上来的那帮人正对着冠宇三口子卡卡拍个不停，而冠宇和菲菲还不停摆着各种姿势，配合着那帮人拍摄，好像把自己当成了电视上的明星。
齐老二不知道这帮人到底什么来意，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帮不请自来的人没什么好意。“俺家没啥采访的，你们都走吧！”齐老二大吼一声：“冠宇，你媳妇儿刚生完孩子，不能累着，送客！”
那帮人已经拍得差不多了，见主人家撵人，也就不再多待，扛起自己的设备哗啦啦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06
“冠宇，到底咋回事儿？人家为啥找上你来？”等人都走了，齐老二把门一关，回头询问齐冠宇。
“能咋回事儿，还不是看菲菲好看，想多拍几张照片么，爸，说不定菲菲还能成那叫啥，菲菲？”齐冠宇有点儿想不起来了，转回身询问自家媳妇儿。
“网红。”菲菲轻声答。
“对，网红。爸，你不知道，现在网上好多网红，赚钱可多咧，只要长得漂亮就行。咱菲菲哪点儿比那些人差，可能那些人就是看中这点儿，想来挖菲菲的吧。”齐冠宇眯缝着眼，想着日后如果菲菲成了网红，那赚得钱可多了去了，想着想着，竟然嘿嘿傻笑起来。
“哎，希望是这么简单吧。”齐老二不再说什么，叹一口气，转身出去忙活去了。话虽这样说，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孙菲菲真的红了！
确切得说，是齐冠宇一家三口都红了，而佥村也成为全国闻名的村庄，“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似乎给单调的佥村带来了一点儿活力，村里人每天看着那些开着叫不上名来的小汽车，在村子里来来回回，嘴上不说话，眼睛却直直盯着从车子上走出来的男男女女，里面有艳羡，有嫉妒，更多的是向往。
佥村，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平静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