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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对家明说“她和安生之间的友情,是一次被选择的结果。”十三岁那年,安生的宠物突突蹿到七月那儿,从此便连接上他们之后的十多年。
十三岁时正是青葱岁月,懵懂无知,渴望友情,而在这个时候,七月有安生,安生有七月,这个时候他们是完全属于彼此,他们情同姐妹,他们的友情毫无缝隙,正因如此,安生才会带着七月去砸电闸,因为彼此之间,都是绝对信任。
如果说两个女生的友谊是从一起上厕所开始,那么两个女生共浴一堂,彼此袒露自己最私密之处,则暗示一段友谊已达到巅峰,十三岁那年,青葱懵懂岁月中的七月和安生会一起洗澡、一起上学、一起睡觉,一同分享那些只能写在日记本里被牢牢锁住的小秘密。
人们总是在最懵懂无知的岁月中总有一段最纯粹的情感,而长大后,原本袒露的心会受尽创伤,于是乎,人们在时光之中,渐渐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学会了自愈疗伤,越长大越孤单。
七月和安生性格迥异,七月规矩听话,是典型别人家的孩子,就连喜欢的男孩子,也都是那个在期中、期末考试中比她高一名的同样好成绩的家明。七月从小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家里,她规矩听话,行事有很多顾虑之处。她会听妈妈的话,会在乎人言。因此,就算知道安生在酒吧工作,就算她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但没有家明的陪伴,她从没迈进过酒吧一步,她一步一步按照爸妈的意愿行事,是所有同龄人学习的榜样,是爸妈和老师最省心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是骄傲的也是敏感孤独的,他们从小就能感知到怎样表现能博得大家的欢心,他们知道如何去让别人喜欢自己,他们努力去将那个本我压抑着,小心翼翼的活成大家喜欢的模样,他们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唯恐稍微松懈,就让别人赶上来超过他们,同龄的人很难走进他们的内心,因为同龄的人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都在与他们一起抢夺着关注,因此,他们虽然站在高处,但高处不胜寒,他们虽立于高处,但他们也在高处孤独着。七月如此,家明亦是如此。
安生却不是这样,她天生家庭支离破碎,从小就是人们眼里的坏孩子,因此,她就算抽烟也好,染头发也好,和杂七杂八的人谈恋爱也好,人们觉得理所当然。而她也看得开,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惧任何人言,活得自在洒脱。但她却天生缺少关爱,因此当七月第一次将她带回家,将她当成朋友时,当七月的爸妈也对她一如既往的好时,从小因为缺少关心和呵护而感恩戴德,因为在此之前,没人对她这么好,因此,这一点点好就足够让她牢牢记住,永世难忘。
也正因如此,当安生第一次知道七月有了喜欢的人时,她就会第一时间去替七月把把关,去问家明“你从前有没有搞过对象,是你追别人还是别人先追你”,还特意威胁家明,让他老实点。因为在她心中,七月比她自己还重要,她有责任保护七月不会别人伤害,她的臂弯永远有七月的位置。安生从十三岁开始,她就享受着七月家的各种好,她会攥着这些好,且牢牢念及这些,因为她也只有这些好。
七月对安生不是这样,年少时七月骨子里对安生是有一种优越感的,因为在她眼里,安生的友情和亲情都是她给的,因此,她是有几分瞧不起安生的,觉得她是破鞋,是有点贱,是只能依靠男人去赚钱去浪迹天涯。七月骨子里是骄傲的,她不屑于做这些,她一向家庭富裕,工作稳定,衣食无忧,从没体验过饿的天昏地暗头晕眼花的那个过程,没有体验过,在半夜痛哭,被恋人劈腿的那个过程,因此,她不住青旅,而开豪华宾馆。她就算知道在高级餐厅点龙虾被宰也义无反顾的点,因为“她乐意”。
但同时,七月也是羡慕着安生的,安生在年轻的时候就敢爱敢恨,活得自由洒脱,能够环游世界,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而七月则不能,也不敢,她从小就在众人瞩目中长大,一言一行人们都看在眼里,她乖孩子的人设都是这么多年一次一次堆上去的,不能坍塌。
但她心有不甘,她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小镇,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而她爱的家明,却远远没那么爱她,因此,她苦心策划一出“新郎逃婚案”,她这时是孤注一掷,她已经厌倦了这个小镇生活,也厌倦了与家明和安生之间的纠葛,这一次,她决意要挣脱束缚,去拥抱自由。而她拥抱自由的方法,还是鼓动家明逃跑,这样于她而言,还是占有优势地位,因为新郎一跑,新娘成为弱势群体,这样她也容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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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就像是《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那个振保,安生一如那个活泼好动,欢脱搞怪又风情万种的红玫瑰,这样的人很难让人拒绝。而白玫瑰静止如水,水很温吞,很难让人记住。因此七月如果不表白,先迈出第一步,她很难和家明在一起。
但家明只第一次看见安生,他只第一眼,就眼里闪着光,她就喜欢上这个热情似火,敢于质问他“你以前搞过对象”的女孩,这样的明媚的如同阳光一把的女孩在人群中特别抢眼,只一眼,便再难忘却。
但无论安生如何难以忘却,家明还是会理性的选择七月,他就像振保一样,有些自己的职责,不愿意为此情承受太多的责难,毕竟他一开始选择的是七月,即便是被选择,是七月向他先告白,但他也清楚明白,只有七月这样从小和他齐肩并邻站在同一高度的人,和他才是绝配。
但他却也没法克制住人性中的贪婪,就像《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所说的那样“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红的还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家明不能控制自己对于安生的喜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他也会理性分析,得出判断,七月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因此,在七月说出“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回来我们就结婚”这话时,他还是在十天内回到小镇,动用自己仅存的真诚,感动了七月。
但感动只是一瞬间,这么多年来,家明对于七月的爱却只有那么多,七月这个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人何尝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从一开始在土地庙里看到家明拉着安生的手,无限缱绻。到家明将自己从小习惯的东西那般轻易送给安生,她都是嫉妒的,安生样样不如她,但在感情上,却凌驾于她之上,她是不会承认“家明是安生让给她”这件事的,毕竟她骄傲太久了。
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是七月,读着课本,想着课本外的世界,希望有朝一日,无牵无挂,浪迹天涯。但直到我们成年后,在外漂泊多年后,尝尽社会的艰难酸涩后,我们又变成安生,只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过这烟火一生,我们不用人劝,也都规矩的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