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重山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双目赤红,滔天的愤怒中又渗透出无尽的悲凉,一个是海誓山盟的爱人,一个是血浓于水的双胞胎兄弟,他们怎么能如此对我?他一下子拔出柳叶披风刀指着二人,刀尖隐隐颤抖。
床上的陈茉来不及披上衣服就一下子跌倒匍匐在他脚边,颤抖着声音说道:“重山,我以为……我以为是你回来了呀,他明明跟我说是你呀!”边说边抽泣,说到最后几乎是尖叫了起来。
另外一个人缓缓走出阴影,果然长着一张和伊重山一模一样的脸,脸上隐有一丝阴鸷一闪而过。
“伊重水,你怎么说?”伊重山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床上帷幔一动,一阵剑影袭来,伊重水持起湛卢剑指向伊重山的鼻尖。
“你……”伊重山一阵错愕。
只听伊重水压抑的声音响起:“世人皆言你我兄弟刀剑合璧,天衣无缝。真是好一个刀剑合璧!你主攻,我主守,世人皆赞扬你的刀所向披靡,我的剑始终要居你之下。仅如此倒也罢了,但是陈茉。”他顿了顿接着说:“明明是我先遇见她,明明是我先动得情,明明是我先,明明是我!为什么又要和我抢。你就比我早来这世上一刻钟,就得处处抢先吗?抢走父母的宠爱,抢走世人的关注,现在又抢走陈茉。凭什么!凭什么!”伊重水再也压抑不住,咆哮起来,红血丝布满双眼。
伊重山定定地望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原来弟弟对我颇多怨言。”只一瞬间双眼似乎又要冒出火来,“那你也不能作出此等罔顾人伦的事情,陈茉现在可是你大嫂!”
“我不在乎。”伊重水抬起头来望着他大哥,决然地说道:“那我们就一决高下,谁赢了谁就带她走。”
“好。”伊重山咬牙说出一个字。
伊重水率先出剑,湛卢剑锋利异常,伊重山侧身避过,剑气仍削掉了他一屡长发,随着断发飘飘然落在地上,伊重山的心也彻底跌落谷底。“平日都是你先出刀,今日我抢先一步,果然先出手的滋味妙得很那。”伊重水的眼中闪过一丝邪气。
话音刚落,柳叶披风刀已直逼伊重水面门,伊重水被逼得急急倒退,最后退无可退,仰面持剑抵上刀锋,“哥哥好狠心,竟要我的命。”伊重山的嘴角溢出一声冷笑,“废话少说。”便劈开他的剑,复又重重砍下去。伊重水急忙往右边避去,柳叶披风刀仍砍上了他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伊重水吃痛,挥剑扫向他哥哥大腿,一瞬间鲜血涌了出来。
满目的血色倒令二人眼中的赤红退了下去,刀剑落地发出接连两声脆响,伊重山和伊重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刚刚我们这是怎么了?”
“妙,真是妙得很。”二人抬头一看,陈茉正在拍手叫好,眉眼之中透着一股妖气。
“你……是你给我们下了毒?”伊重山的声音微微发颤,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呵护有加的妻子竟会给自己下毒。
“毒?只是一点点魔刹轻烟而已,你们放心,那绝不是毒。它只会让你们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是令人快乐的东西。你们的所作所为皆是自己的所思所想,只是平时被压抑着罢了。”随即又莞尔一笑,“不过你们的刀剑上是有毒的,千金难买的噬腰,不出半个时辰你们就会化为一滩血水。这当然也不能怪我,如果你们不刀剑相向也不可能中毒嘛。与其说你们被我所杀不如说被自己的心魔所噬。”
“不,你不是陈茉,你不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陈茉!”伊重山悲痛欲绝。
“我就是陈茉,你也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陈清忆。”
“清妹妹?”伊重水疑惑地问道。
“当年你们的父亲为求荣华富贵向朝廷告发我父亲谋反,亏我父亲还一直把他当成兄弟。朝廷派人绞杀我一家,我死里逃生,隐姓埋名,就是为了今日,我要看那走狗的儿子们自相残杀。”陈茉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
“陈叔叔谋反证据确凿,我父亲告发绝非为了荣华富贵,他只是不想生灵涂炭。”伊重山反驳道。
“不,你不是清妹妹。”在角落的伊重水忽然抬头。
“哦,我为什么不是陈清忆?”陈茉似乎饶有兴致。
“当年我无意中得知父亲的计划,觉得清妹妹何其无辜,便提前哄了她出来,将她交给山下一猎户抚养,这些年来我亦偶尔去看她,她已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清妹妹。”伊重水望着陈茉,一双眸子清亮,“你到底是谁?”
“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一点都不好玩。”陈茉仿佛化身为一个贪玩的小孩,她眉眼一挑继续说道:“我就是你们此行来羁风崖的目的,邱莫言。我早就听说你们兄弟二人感情颇深,配合默契,一个为矛,一个为盾,矛锋利无比,盾防守有力。我就见不得所谓的兄友弟恭,夫妻和睦,我勾起你们的欲望,想看看自相矛盾到底是矛更尖锐还是盾更结实。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是不是有意思得紧呀。”
“我看你就是疯子。”伊重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邱莫言,随后想起什么,“你不可能是邱魔头,你明明是女的。”
“你们是觉得我一个女的又如何奸杀张员外家的千金,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邱莫言所杀。我是爱窃取宝物并易容后以调戏女子为乐,但我从未杀过人。事情是我做的我便承认,不是我做的也别想污蔑。”邱莫言刚说完这句话,便听到她一声闷哼,一只飞镖已插进她左肩,随即便瘫软下来,飞镖上有毒。
“张员外家的千金的确不是你所杀,是我杀的。”门外走进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一双眼睛甚是精明。
“关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驻守在城中吗?还有你说是你杀了张员外家的千金,到底是怎么回事?”伊重山也未料到关九会在此出现。
“你们兄弟二人明知邱魔头已出城还让我守在城中,先机不能都让你们占了。至于张妍,我本想生米煮成熟饭让张员外承认我这好女婿,谁知那死女人竟说宁愿下半辈子缴了头发做姑子也要去官府告发我。我就是官差,她居然想告发我,那我只能把她杀了。”关九丝毫没有悔意,还有几分得意。
“所以你就模仿我的笔迹在墙上写下‘邱莫言’,是吗?”邱莫言扶靠在椅子上问道。
“谁叫你那么蠢,每次作案都留下自己的姓名。我在办案的时候不知道看到过多少回。那时我杀了张妍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我可以推给你嘛。”关九迈着步子在屋里巡视一周,沾沾自喜地道:“接下来,你们两个化为一滩血水留在这儿 ,而我将带着她回去邀功,顶替你们的位置。”
“哈哈哈,官不是官,匪不是匪,贼喊捉贼。伊重山,伊重水,我们在这斗得起劲,到头来却斗不过一个小人,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得紧那。”说完,她积聚起体内仅有的一股真气,飞身一头扎破窗户,窗外就是万丈深渊羁风崖,“我邱莫言的命除了我自己谁都别想取,还有这世上根本就无噬腰毒。”
“不,你不能跳下去,你跳下去了我拿什么去邀功。”关九眼见邱莫言就要掉入悬崖,发了急,扑到窗户边想要把她拽回来。
“既然你这么想要升官发财,就随我一起吧。”邱莫言拽住关九伸过来的手,一发力,关九也一头栽下去,随她一起坠入羁风崖。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这个疯子!”
围绕羁风崖几天的雾气终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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