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奶茶一手书香

韩裕平

奶茶和书香，曾经是那么遥不可及，又是那么近在咫尺，曾经的距离就像手心和手背，虽然背靠背，一生一世，也难得见一面聊聊天。倒是咖啡和书香，距离近些，着眼落地玻璃窗，单是看着想着，就是浪漫满怀，倘若品着读着，便是浪漫满屋了。

现如今，对我来说，那是左手奶茶，右手书香，或者，左手书香，右手奶茶。

北漂多年，世事纷杂，一颗年轻的心儿过了沧海，过了桑田，七弯八拐，有点老了，夜深人静，摘下面具，脱下硬壳，蓦然发现，即便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早已千疮百孔，只不过薄纱遮羞，无人得见罢了。

累了，那就歇歇吧，或者说换一个活法，人生，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不是吗？何必北漂，何必一定要背井离乡，在外流浪呢。于是，2014年，我毅然决然，结束5年的北漂生涯，倾其所有，于小城一隅，盘下一个小店，开始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秭归，子归，儿子回归，这便是一个发酵的传说。

秭归，子规，兄弟姐妹，这便是我的开心故事屋。

并不是所有奶茶都有故事，这便是小城秭归励志奶茶哥的创业梦。

小小创业梦，恍然如梦。

小小小店，不过十多平米，内部布置简单，北漂多年使用过的火车票被我收集，一线穿起，挂在一角，呈不规则螺旋状，算是小小的别具一格的装饰。原来的货柜上摆上了新新旧旧的书籍，其实新书只有4本，3本是我的拙作《看那个树洞——龙子梦回童年》和《看那个树洞——凤女回味童年》，此外还有一本由我改编的红色经典电影《桥》，以中篇小说示人，另外一本新书就是我的挚友徐永红老师的童话《小鹅可可》了。其余都是旧书和半新不旧的书，别有味道，都是我多年阅读和珍藏的，其上被我画上了横线、波浪线以及圈圈点点，泛黄的书页，也在无声地诉说着流金的岁月，暗淡的书香，也在昭示着逝去的青春。

对于我来说，早晨是从一盆奶茶开始的。

无论天气如何，无论心情怎样，每天，我都是清晨六点多起床，洗洗涮涮，然后烧一壶开水，把不锈钢的脸盆消毒清洗，按照既定程序，调制好一脸盆香喷喷的奶茶，然后灌入热水瓶备用，为一天的生计做好准备工作。然后，干洗一把脸，打开电脑，敲打键盘，调制一篇几千字的文章，以便随时备用。

大约八点多钟光景，将卷闸门打开，屋里外边打扫清洁，然后拖地，擦洗桌椅，准备迎客。雨天光景，行人稀少，加上春寒料峭，客人就更少了，所以，有时候一天也没几个客人，甚至有时候一天也没一个客人。开始那一个星期，我是坐卧不安，心急如焚，房租水电日常开支，还有生活费，都指望这一天的小生意呢，只有付出没有收入，如何是好？日子长了，心也静了，淡定，做生意，即便是小小生意，那也是淡季旺季，或许对于我的奶茶小生意，夏季便是最好的季节，可是夏天还有几个月呢，怎么办？每日忧愁，愁白头么？

哦，不，不必，有客人来，我笑脸相迎，热情招待，没有客人来，我自有安排，或者勤奋读书，读过去一直想读，而没有时间读的书，说来惭愧，至今，四大名著我还只读了两本，或者，心情不错，或者状态不错，那我就多做几篇小文，磨砺自己的文字工夫，说不定投到某社，还能挣几个稿费，买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呢，若是丰裕，奢侈一回，整三两个家常小菜，斟酌一杯小酒，也未为不可。

最近两年，小城秭归陆续出现了几例白血病，患者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我常常纳闷，小小年纪，怎么就得了那个病呢？过去常常在影视剧或者报纸杂志上看到，说是白血病患者如果长期化疗，头发就会大量脱落，甚至变成小光头。于是心疼，于是惋惜，于是笔下生花，于是酝酿着以她们几个为背景，写一个美丽温暖的童话故事，经过多天酝酿构思，终于草草写出了两万字的童话《仙女和树洞》，由于当局者迷，于是打印出来，委托发子老师转交他的大女儿莹莹小朋友，请她做我第一读者，看她感觉如何。如果那个像童话精灵一样的小女孩点头微笑，然后打一个“OK”的手势，那就“OK”了，我就修修补补，然后找个地方发表，如果她摇头，那我就暂时搁置，或者锁进电脑，以便日后再构思，再斟酌。交托朋友那一刻，我心居然惴惴。

我不知道小城那两个女孩近况如何，又或者我是不忍心知道，所以没去打听，因为自己挣钱不多，能力有限，献爱心当真只能表表心意，但是，从另一个侧面，我把自己的新书送给小女孩们，十一二岁的年纪，正适合读那本书，温暖的美丽的童话，浪漫的忧伤的故事，丰腴的想象力，对她们来说，多少是个鼓励，是个慰藉。并且，我拿黑粗笔在新书第一页写上八个大字——“战胜病魔战胜自己”，然后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虽然我没有名气，但是亲笔签名，那是我的一片小小心意，而在第二页写上“祝某某某小朋友早日康复，草根童话作家韩裕平为你祈福”，依然是一笔一划，依然是我小小心意。

深夜，小雨敲窗，辗转反侧，倘若《仙女和树洞》有幸发表，我就把它作为最好的礼物送给两个白血病小女孩，甚至，等到春暖花开，或者夏日炎炎，或者秋风习习，或者雪花飘飘之时节，她俩相继康复出院了，我要邀请她们到我小店做客，我亲手为她们调制一杯杯美味可口的奶茶，庆贺他们的重生新生。

荔枝味的？有！芒果味的？有！草莓蓝莓味的？能没有么？香草香芋味的？当然有啦！菠萝味的？小傻瓜，有的，有的！玫瑰，哈密瓜，青苹果，橙汁的？小鬼，有的，有的，应有尽有！

怎么，你们想每一种都尝尝？好啊，没问题，你俩先坐着，聊聊天，翻翻书，到家了，请随便，一会儿就好啦！你们俩，战胜了病魔，战胜了自己，给了我灵感，给了我故事，给了我力量和勇气，你们俩是励志姐妹，正能量姐妹，我呢？哈哈，是励志奶茶哥，是正能量奶茶哥。

哈，热饮来啦——小妹，这杯是你的，还有这杯，这杯，这杯……

小鬼，这杯是你的，还有这杯，这杯，这杯……

小姐妹，你俩慢用，我去招呼别的客人啦——

真心期盼这一天早日到来。我想，那不是梦吧。我想，那不是奢望吧。

左手奶茶，右手书香，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里都疼呢。奶茶，为我提供生活必须的物质基础，书香，亦是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孰轻孰重，难以称量，就是最精准的天平电子秤，只怕也秤量不出。

走笔至此，忽而顿悟，奶茶和书香，其实就是我世界里的太阳和月亮，太阳照耀我成长，月亮沐浴我成熟，太阳底下，我是那向日葵，月色柔波里，我是那太阳花。

左手奶茶，右手书香，或者，左手书香，右手奶茶。

我，准备好了，热饮出炉了，你呢？

裕平写于开心故事屋

2014年3月11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