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号,中京医科大学,学生期末考试的判卷工作完成后,全体教工也进入了让人羡慕的寒假。中医学院中药系的副教授余延冬站在走廊东侧接电话,他稍鞠着,整个身体像一个大大的耳朵,很认真谨慎地回复对方每一个“嗯”字,很久,他说了一个“好的!”电话里的声音像是又做了一些交待后,余延冬稍微直起了背说:“嗯,再见费导(费厅长)!”他挂了电话,想了一遍刚才电话里的全部信息,确定自己不会忘记要点,转身低头往回走,“哎吆!”一抬头差点撞上一个人,他抬头一看,一个带着眼镜很白净的女学生,她穿着一个粉色短款羽绒服,下身搭配一个今年比较流行的银灰色长款百皱裙,披散着披肩的头发,背着双肩背包,一副乖巧和诚恳模样。女学生鞠了一躬说:“老师好!请问您是余老师吗?”
余延冬说:“我是!”
女学生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解释道:“老师,我是参加今年研究生考试的学生,我叫刘爽,分数前两天出来了,我看我的分数还行,进复试应该没问题,因为想报考您的学生……”
余延冬打断她说:“复试不是在3月下旬吗?如果你想做我的学生,复试时填写我的名字,然后按名次录取就可以了。”
刘爽说:“是这样,我读了您最近十年发表的论文,我对您研究的草药对心理的治疗这个方向感兴趣……”
余延冬打断地说“复试前,导师和考生是不能提前沟通的。这个对其他考生会失去公平,你说呢。”说完他走向办公室,但刘爽紧追不放。
“老师,我就是想提前进入研究和学习的状态……”
余延冬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刘爽边说边要跟着进去,余延东只好一手握住门把手一边说说“如果你真的对我研究方向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几篇参考的文献看看!”说完他走屋翻出了几本期刊,出门交给刘爽后就关上了门。刘爽在外面愣了一下,很镇定地咬了一下下嘴唇,靠在办公室门对面的玻璃窗,边看期刊边听门里面的动静。
隔着一个花圃的另一个教学楼,科教科主任赵云远边收拾文件,边在微信的“老铁锅”群聊里愉快调皮地发语音:“亲们,今晚十二妈掌勺,老财买酒。咱们三个来一次闺蜜聚再放假啊?”
那边半天没动静,不一会,以一匹红色马头做头像的老财回复文字:贼人!
然后又回复一个:老不要脸的,今晚上洋酒灌你们!
群里还有一个没动静,以中医学院门口的海棠树做头像的注着老余,赵云远收拾完,用脚把垃圾桶顺往桌底下踢了踢,然后一手拎着包和垃圾,一手用手机发语音电话给老余。
手机嘟了半天,屏幕上才显示“连接中”,还没等那边开口,赵云远马上嚷到:“你看到我群里语音了吗?”余延冬慢半拍“刚看到!我拒绝!”赵云远眉开眼笑地说:“拒绝无效!我点四喜烤麸、脆皮豆腐、糖醋藕丸,再来一个上次那个小土豆哈,就是上次你又烤又煎的小土豆!”看余延冬没说话,赵云远马上有跟上“知道你吃素,这不都没敢点荤菜嘛!老财我们俩从忠食堂那打包肉菜哈!我现在开车去超市把所有的食材买了,一会直接带你家去,你那边几点完事?”
老余说:“金籽(父亲是金学垠教授)有孕,你多陪陪她。”
赵云远:“金籽回娘家了!你就不能少操心?”
老余说:“我得晚点,研二的开题论文邮件回复完再回家。你那有钥匙,就先进去。”
赵云远说:“真是事儿妈!开题报告不早就开了吗,学生有几个寒假还弄论文的……真是!好了,早点回哈。”
赵云远走到停车场,刚坐进自己的银灰色的老尼桑里,手机响了。赵云远一看,显示:安教授,眼里浮现微妙的笑,一接上电话,语气声调都软化了,拐弯拉调:“喂ei~~”对面的呼吸声里也带着青春和愉快,调皮地回了一个:“喂!”(司敏桃22岁,中京医科大学 碑山学院艺术系 空乘专业大三)
赵云远痴痴的笑着说:“喂~喂~喂”
对面咯咯地笑了:“喂!喂!喂!”
赵云远收了一下说:“你在哪呢?”
电话另一方:“我在宿舍。”
赵云远:“你们不放假了吗?”
另一方:“准备出去玩两天再回去!”
赵云远:“出去玩两天?你自己??”
另一方:“不是!是我们两个!”
赵云远:“嗨!别瞎闹!我这还有很多公事呢,你快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宿舍现在都没什么人了,挺不安全的……”
另一方就像没听见,自顾自地说:“我想去一个有海的地方,白色的沙子,我们俩随意牵着手走路,亲吻,做爱。就……非常非常想独自占用你七天。”
赵云远听了,吸了一口气说:“妹儿,我也想,但是身不由己啊,学校放假是公示出去的,家里人都知道我们今天起休假,你让我……”
另一方仍然自顾自地说:“我买了情侣睡衣,还带了一个拍立得相机,买了一大盒套套,疯狂又甜蜜的七天,你要不要?”
赵云远:“哎妈,这个可以有,你看这样,咱们明年三四月份我有闲了咱们耍去!”
另一方斩钉截铁地:“就这两天!我就问你要不要?”
赵云远一看没辙:“要不这么着,咱们出去三天。地方你挑!”
另一方沉默了一下说:“好吧,不过我要你现在就来我这!”
下午五点十分老财(财学进,预防医学系副主任)站在教工3号公寓的403门口,左手里拎着忠食堂打包了两个肉菜,右手拿着一瓶洋酒。等了一会儿后,他把菜放地上,准备腾出手打个电话,同时,公寓最东边的404房门哐当一声打开了,一个苍老的身影,他穿着老式面包般厚重地深蓝色棉服,下身则是是有些年头未见到过的黑棉裤,不过与上面那些老古董穿着反差极大的是,他脚上那双大品牌的高帮运动鞋,他虽然拄着拐杖的,气势上却很坚定和顽强,银灰色的头发像钢刷一样直挺挺地站着,虽然一脸豆干色,眼睛却非常亮。他看了一眼财学进,理都没理,老财赶忙上前鞠躬:“尤院士好!”老人停了一下,模糊地发出了似“嗯”非“嗯”的声音,然后走下了楼。这时候余延冬正好走上来,见到尤院士,没有说话,熟练地站在右侧鞠了一个躬,噔噔就上来了。
“赵云远没到?”
老财无奈:“贼小子说有点紧急的事,不靠谱的就是不靠谱,说不定是又去会小蜜去了,电话里跟我说有急事时,说的很含糊!”
余延冬边开门边歪过头:“会小蜜??”
老财拎着东西进屋说:“老不要脸地好像又弄了一个!前两天搭我车,在我车后座上给一个人发信息,一脸的淫色,发语音时骚气冲天。一看就是又"犯病”了!”。
老余把拖鞋递给老财,然后又把老财换下来的一双中式黑色棉布鞋捏着整齐地放在鞋橱里。
他听完摔出几个字:“无可救药!”
“你这屋,啥时候装修的?”老财睁大眼睛上下仔细看,原来的就餐地方,被老余改成了一个四五平大的榻榻米,榻榻米中间放着一张酸枣木的矮几,矮几上规矩地放着一排质感粗朴的茶器,两个憨厚嬉笑地小沙弥样子的茶宠蹲在那里,多了几分活泼和禅意,榻榻米侧面墙壁上挂着拓印的板画,是李可染柳下牧童卧牛图,老财看完下意识地点点头,转身看向客厅,几乎看不到任何原来的影子。原来是屋中是一个九十年代米黄色的格子沙发,搭配玻璃茶几,西墙是一面书橱。现在老家具全都没影了,变成了一览无余的空间,这只有十几平的客厅显的大了很多,原来摆放沙发的位置放了一个明式长条供桌,供桌正中间摆放了一个黄铜地藏王菩萨像,他右手持杖,左手托珠,作向前行走状,神态威严洒脱。佛像旁边是一个长条绿檀木的香盒和两个手串。供桌左下方,一个敦实的黑色粗坛里,插着几支干荷叶和莲蓬,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安静,老财说:“你那些书放哪了?”
老余在厨房里伸出头说:“你往下看!”
老财用眼睛仔细搜罗,然后喊了一声:“吆嗬!不错呀!”紧贴南侧窗口下,打了一排飘窗,飘窗上有几个大地色的靠枕,而飘窗下面的储物空间则变成两层落地的书架。老财两只手攥在一起,感叹:“这就是一个人的好!自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这个房间多适合禅修啊!每天在这颂颂经,打打坐,哎!我现在有些羡慕你这单身生活了。”
老余在厨房的橱柜里翻出来点鹰嘴豆、腐竹和木耳,又在老款冰箱里翻出了两个密封袋,一个是烤麸一个是台湾有机豆干,一根胡萝卜,四个鸡蛋,食材都摆出来后,他就满意地想好了要做什么。
老财趴在卧室的门口往里面一看,发现卧室没变,还是靠西墙是一张黑色实木单人床,床头是老余从他姥姥家搬过来的一个黄花梨木书箱,当做床头柜使用,床对面放了那张老余小时候用过的老写字台,样式还是上面一排三个小抽屉,下面的部分是洞口两边各有两个竖着的小拉门,书桌上一块大玻璃板,什么都没有摆,老财了解这是处女座的特点,绝对地板正,秩序,但是还是感觉这个卧室是整洁整齐的吓人,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那种寂静和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