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墨涟天一)
(一)
史书,哪些人读了有用?哪些人又该读史? 对于史书,当心存敬意,国人亦当对本国的历史,有着粗浅的了解 。这一了解,是对过往的是非对错,对于过往的兴衰渊源,对于文化所化的精神,应有着最基本的继承。既不是盲目自信,亦不是一味批判,溯其源头,明其原貌。钱穆先生的《国史大纲》,成于国人对于传统文化最是失望的年代,那是一个一提到传统,便尽是批判的年代,正因此《大纲》的横空出世,使得国人能对传统之时代能有一个全貌的认识,藉此,方可明白,哪些是值得继承的,哪些是应该摒弃的。而并非,为“家史”,为过去的古老的死去的旧传统。 在西学东渐的年代,该信什么,何为救亡图存的良药,仁人志士,各有各自的思考。一学者,一书生,处于当时,又当如何?钱穆先生以其笔力,为国史赓续,在那个战与火的年代里,守下了一丝火种。
钱穆先生的文字,是有温度的。记得曾初读先生的《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的时候,自那时,便已被先生的笔力折服。那是自明至清时的思想脉略的梳理,为继承梁启超之作品。 史书,亦是有温度的。而并非“整理国故”派,以木乃伊研究的方式,解剖史学。西方舶来之精神,应如何在中国的土壤发芽生根?不是将“科学”“民主”提到嘴边便足够,亦不是大肆批判传统的落后便足够,一国之精神脉络,是有着延续性的, 舶来品的引入,会有一定的阵痛期。但自鸦片战争至新文化运动时的中国,是否是做足了准备?那是一个精神失去的年代?在战与火之下的觉醒的年代?既是对旧文化失去信心的年代,亦是对新文化盲从的年代 ,或是投身于大革命之中,或是埋头于象牙塔内,或外求于洋医生的良药,或内求于赓续于传统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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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需要火种的年代,亦是一个需要引领的年代。国民精神的觉醒,需要一剂猛药。从精神之消弭麻木,到信仰之缺失;从传统之失望,到西方之盲信;从器物之迷茫,到思想之丢失。当“德先生”“赛先生”来了的时候,药已经开,需要吃药的国人,却依然麻木。鲁迅弃医从文,以医国人的精神。精神若是消弭了,那便是已与行尸走肉无异。胡适,首倡白话文运动,以开启民智。 彼时,影响甚是有限,而胡适曾提倡的“好人政府”,在那动荡的年代里,却甚有书生意气,仅仅是流于理论之上。钱穆,则是在那西方文化侵入的年代里,寻找旧传统中的精神赓续,发掘华夏文明延绵不绝的原因。那是一颗种子,在战与火的年代里,依然是熠熠生辉。在同一时间,朱东润先生的《张居正大传》亦是因之而出。
钱穆的《国史大纲》为当时北大的教材,普通人读之亦有一定的门槛。哪怕到现如今,竖排繁体,亦是将许多人都拒之门外 。而火种的沿袭,或许也便是由当时的学子们承袭而蔓延至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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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穆《国史大纲》一书,为其以往精神的延续。在《近三百年学术史》中亦可观其精神的端倪。 而《国史大纲》更甚,他是一个文化自信主义者。对于以往历史的记述中,既有对以往历史落后面的批驳,亦可看到对以往历史中值得继承的赞誉,亦有对其时各派史观的评价。读其书,观其人,亦如经其世,历其时,正如手中翻过三百页,千载史迹了于胸。那些以往的历史,并非冰冷的文字,而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治史,应当是心存敬意。 治史,应当是读其温度。治史,应当是明其心志。更是应当对于史家心存敬意,如如孔子之于《春秋》、司马迁之于《史记》,司马光之于《资治通鉴》、钱穆之于《国史大纲》。读史书,在于知其脉络,读史书,在于明其精神的沿袭,读史书,在于明白华夏文明延绵不绝之原因。钱穆的《国史大纲》,便有此作用。
但处于当时的世乱之时,又如何能够做到,闭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而,在那时、那世,最为要紧的方是对于救亡图存之道路,在于致力于“站起来”之努力。钱穆的药太过温和,在那时,尚且不足以救国。 胡适之的药亦然 ,只是一个“过河卒子”,那岁月之学者,皆可称作是,“但开风气者”。此种火种,皆是留在后来人的心中。
胡适、钱穆,两个不同风格的人,曾经亦是有过胡适对于钱穆的破格信任,尽管如此,钱穆仍旧是对于胡适的观点不曾苟同。那时那世,亦可称作是留得火种的人。
(三)
“独立其精神,思想之自由”。读史书,尤当如此。在回到那个年代,如胡适、如钱穆、如陈寅恪、如王国维,尽管各自有各自的坚持,尽管各自有各自的观点,甚至是截然对立,但却都在用其一生践行着“独立其精神,思想之自由”这一精神。或言读史以鉴今,或言读史以修身,或言读史以增信,或言读史以践行,然我以为,读史,以知往事,读史,以明来者,读史,以明是非,读史,以知荣辱,而最终指向的,便是鉴今世。
所鉴者,并非是司马光之鉴,而为古今之鉴,为兴衰之鉴,为荣辱之鉴,为精神之鉴。我辈要承袭的,是数千载文明蔓延不绝之基因,而非数千载文明之糟粕。有人说士的精神,自秦时便已经消亡。但我以为。正是士这一精神的觉醒,方是千载文明蔓延不绝的原因。有如孔子所勾勒的君子之道,有如孟子所谓的“兼济天下”,华夏文明之基因,便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伦理社会,以积极入世为目标治世。即“内圣外王”。内修己身,最终则是以致现世。
君子之风应长存于世,君子之道便是我辈之行。精神不应失去,信仰不应忘记。是而我辈,尤其当明其筚路蓝缕来时路,尤当将国史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