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桑尼亚,生命的礼赞。----《万里行》系列


读万卷书,还须行万里路。放怀形骸以外,浪迹山水之间,才能体味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出行是心灵的沐浴,置身自然,访草木以素心,临溪流以净灵,在山水畔涤荡人之龌龊。出门是猎奇学习,登高望远,极目层峦叠嶂,置己苍茫云海,在天地间方知身之寸微。出门还是情感交流,亲朋好友,感美好的瞬间,享温馨的相伴,在情景中交流爱之真诚。


对非洲的初识,来自《人与自然》和《动物世界》等大片:荒漠中的大象,烈日下的狮王,旷野上的野牛,河畔边的角马,丛林中的长颈鹿,草原里的猎豹,马赛人身着的那一抹红以及他们手持的长矛……

在坦桑看到的远远不止这些,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马扎罗山、非洲第一大淡水湖维多利亚湖、世界第八大自然奇迹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非洲最大的国家公园塞伦盖蒂、非洲最美的海岛桑吉巴尔、以及最早的古人类遗迹和化石。《孤独星球》说,“当许多人想起非洲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想坦桑尼亚”。

原始、荒凉、粗犷、狂野,是一般人对非洲的想象。但坦桑这块土地却孕育了世界上最丰富的生物种群,包括人类的祖先。它们与自然相织交融,在完美的生物链上,演绎着动人的生命之歌。


乞力马扎罗山

有“非洲屋脊”之称,海拔5892米,是世界最高的火山。

飞机上鸟瞰乞力马扎罗。茫茫云海中兀立着三座山峰,中央呈火山锥型,挺拔峻峭,气宇轩昂,三峰连成一体,优雅地延伸成一条美人鱼状。落日的余晖将峰顶染成暗红色,在涌动的云团中格外巍峨神圣、冰冷孤高。山在云中飘,人在画中游。

山脚下仰望乞力马扎罗。山顶已经看不到海明威笔下的雪冠,只留下条条白色雪痕,与山腰间绺绺云雾对映成趣。山色凝重,露出坚毅冷酷;白云环绕,又显典雅妩媚。傍晚,日照金山,云蒸霞蔚,乞力马扎罗如披红纱,王者天下,傲视万物,卓尔不群。


由于山峰的遮挡,印度洋的暖湿气与这里的温差互动,使山下到山上形成迥然不同的植被带:赤道雨林带、常绿阔叶林带、温带森林带、高山草甸带和积雪冰川带,登山可以感受非洲神奇的四季变化。乞力马扎罗山势平缓,但道路漫长,登顶通常需要五天时间。由于气候变暖,乞力马扎罗山的冰川已经萎缩了80%以上。目前的雪顶很快就会消失,届时赤道雪山的独特奇观将与人类告别。

乞力马扎罗凝结着古老的时光,千万年来,不仅喷发火山灰肥沃了土地,而且挡住暖湿气流滋润了土地,这里孕育出多彩多姿的生命,发展成今天斑斓缤纷的世界。面对生命之源——乞力马扎罗,我们应该肃然起敬,顶礼膜拜。



阿鲁沙国家公园

阿鲁沙国家公园不那么有名,但小而美,园内的热带草原景色秀丽。在青草绿树蓝天白云构成的画布上,成群的斑马野牛在悠闲散步,不经意间抹画着一幅娴静的水彩画,只有不时闯进画面的小疣猪,窜来窜去,扰动了那份宁静。丘陵上树林茂密,重重叠叠的枝桠遮天蔽日,从斑斑点点的光影中不时看到飞来飞去的小鸟和不甘寂寞的猴群,林间小路上则常被准备拦路抢劫的狒狒霸占。这里还有一种疣猴,毛发柔长黑白相间,非常可爱,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猴子。

丘陵环绕的莫米拉湖则是另外一幅景色,密密麻麻的火烈鸟给湖面铺上了粉红色的彩纱,随着它们的展翅,色彩不停地舞动。静静的湖水在洼地上划出几个圆,成百上千只火烈鸟亭亭玉立,有的在休息,有的在觅食,还有的在舞动翅膀求偶,熙熙攘攘。它们的密度之大足以覆盖住水面,将湖泊染成一片粉红,也给周边的青山、绿树和蓝天带来纯真、温馨和甜美,没有尘世噪杂,宛如至美仙境。我们张口结舌地感受着如此超凡脱俗,大气不敢出,生怕惊动了这些粉色精灵,因为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几只火烈鸟突然在水面疾驰飞起,宣誓主权的急促叫声,才将我们从梦境中唤醒。

火烈鸟曾是这里常客,现在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不少人趁兴而来,败兴而归。见到它们也许真要靠“人品”了。

恩戈罗恩戈罗

一个神奇的火山口,野生动物的伊甸园。

恩戈罗恩戈罗是位于东非大裂谷的一座火山,在最后一次爆发中,将所有熔岩喷出,由圆锥塌陷成凹穴,形成一个盆状破火山口。“大盆”深约700米,占地260多平方公里,边缘是尚存的火山山体,保存完整。登高观望,四周群峰环绕,层层青翠;盆地草地如铺,片片金黄;明珠似的湖泊边,丛丛黛绿;干涸的咸湖,层层灰蓝。碧日高空,薄雾蒸腾,更为这如画的景色增添了几分柔美曼妙。

恩戈罗恩戈罗是一片独特的自然保护区,火山口边缘把内外隔绝,盆地上水草丰美,食物充裕,自然的馈赠足以让动物们生活富足,无须进行自虐性的长途迁徙,这里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

伊甸园的生活不仅使动物们安逸舒适,也培养了它们的目中无人。斑马、角马和瞪羚专心吃草,不为我们的到来所扰;懒懒的河马泡在水中,不时张着大嘴挤来挤去;大象悠闲地散步,忽闪着耳朵好不惬意;狮子们趴在草丛中,毫不避讳地做起苟且之事。也许是没有什么竞争,动物们都肥壮懒散,无忧无虑地吃睡玩,似乎安乐天伦。沿途看动物,真不知是我们看它们,还是它们看我们。

恩戈罗恩戈罗,这座伊甸园里的幸福生活,似乎在诘问着人类迷茫的心灵:动物在为食物奔走,我们在为什么忙碌?

塞伦盖蒂

东非大草原被坦桑和肯尼亚的边境线分成两部分,肯尼亚部分叫马赛马拉,坦桑部分叫塞伦盖地,后者有30000多平方公里,面积是前者的十倍。塞伦盖蒂大草原是无与伦比的,广博、浩瀚、狂野而不失妩媚,被认为是世界十大最受欢迎的国家公园之首。

辽阔的草原,缤纷的花丛,茂盛的树林,荒蛮的戈壁,晶莹的湖泊,神奇的巨石,温柔的山丘,遥远的天际……组合自然美的所有元素,这里应有尽有。姜黄的茅草(旱季),嫣红的野花,苍绿的树木,土褐的沙砾,幽绿的湖水,银灰的巨石,黛青的山丘,湛蓝的天空……组成自然美的所有色彩,这里无所不包。

即使没有看到野生动物,塞伦盖地大草原也是一派华丽。

金合欢树是非洲草原的特色。它们散落在旷野深处,遒劲的树干撑起伞状的树冠,修长的枝条托着两排对称的小叶, 纤纤铺翠,曳曳风动。它们极少成林,一树一天地,像孤傲的骑士,风姿绰约,倜傥潇洒。

日出日落,草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远处一颗金合欢树亭亭玉立,野生动物依偎在它的身边……这动人的神韵,是非洲草原的经典画面。

塞伦盖蒂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她容纳了超过70种哺乳动物和500种鸟类。号称非洲五霸的大象、狮子、野牛、犀牛和豹子,各自占据着自己的领地;有非洲五丑之称的河马、狒狒、疣猪、秃鹳和秃鹫,在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这片草原更承载着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动物群落,几百万只角马、几十万只斑马和瞪羚,它们浩荡的迁徙队伍,令人目瞪口呆。

草原每天都上演着生命中的你死我活:群狮贪婪地望着野牛幼崽跃跃欲试,野牛首领单挑喝退群狮,秃鹫围着尸体争抢腐肉,猎豹偷窥瞪羚准备上演生死时速,长颈鹿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去喝水,象群觊觎上部的嫩叶推倒大树,鳄鱼咬住角马大快朵颐,金钱豹躲在树上分辨着诱惑与风险,河马挤在脏臭的泥塘里争抢地盘,斑鬣狗与秃鹫争夺一个水沟,疣猪用獠牙拱着地下的食物,猫鼬成群结队霸占了白蚁的巢穴……

草原每天也上演着生命中的温馨缠绵:出生不久的小角马围着妈妈蹒跚学步,棕色斑纹的小斑马依偎在妈妈身边要奶喝,萌头呆脑的小象学着妈妈用鼻子洗澡,娇嫩的小瞪羚紧跟妈妈寸步不离,狒狒宝宝躺在妈妈怀里吃着奶,长颈鹿妈妈带着宝宝看世界,色彩斑斓的皇冠鹤在草丛中双宿双飞,各种织雀围着鸟巢进进出出喂食,秘书鸟带着幼鸟在原野上闲庭信步,非洲鹦鹉在合欢树树上大秀恩爱,佛法僧在空中翩翩起舞求欢……

当静静的感受塞伦盖地大草原时,你会发现,在漫不经心和毫无秩序的表象下,食物链上的各种生物精准地相互契合,与自然圆滑地水乳交融,共同演绎着和谐的生命旋律。在自由竞争适者生存的法则下,一切都保持着平衡,这就是自然界的原生态,不需要打扰和干涉。

天河之渡

东非大草原上有旱季和雨季之分。旱季,茅草枯黄;雨季,水草丰美。每年五月中旬开始,塞伦盖蒂草原迎来了旱季,而马赛马拉草原却仍郁郁葱葱,食草动物们开始向西北的马赛马拉迁徙。到了八、九月份,塞伦盖蒂重新迎来雨季,动物们又开始沿东南方向返回。这就是东非大草原的动物大迁徙,主力是几百万只角马和斑马。

“天河之渡”发生在马拉河,位于坦桑尼亚与肯尼亚的边界,是动物大迁徙的必经之处。这里风景秀丽,但杀机四伏。河中有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河边潜伏着准备出击的狮子、豹子和斑鬣狗,天上盘旋着虎视眈眈的秃鹫和秃鹰,它们都在等待一场饕餮大餐。

马拉河对岸的角马已经集结了十万之众。远处,庞大的角马群分几路纵队,仍在源源不断地加入。一场生死之搏马上就要开始。河边的角马们密密麻麻,诱惑与恐惧使他们躁动不安。终于第一只角马勇敢地跃入水中,就在后边的角马蠢蠢欲动时,河中划出几条水线,亮着锋利巨齿的鳄鱼们迅速游来,这只角马仓皇逃回了岸上。

随着后续队伍的加入,角马群已拥挤不堪,其中一些被挤入水中。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死的恐惧,又一只角马带着一小群“敢死队”义无反顾地冲入河中,大批角马紧随其后,分三路跃入河中,瞬间奔腾跳跃,水花四溅,嘶叫震耳,杀戮四起,惊天动地的天河之渡开始了。

有的角马被鳄鱼掀翻,有的被河中石缝夹住,有的被河水冲走,还有的又逃回了出发地,下游和岸边不时看到角马的尸体,引来秃鹫争食群殴。但这一切都没有阻止它们坚定脚步,成千上万只角马,裹挟着胆小的、夹杂着伤残的、推挤幼小的、践踏着掉队的,前赴后继地前进,矢志不渝。它们本能地知道,前面是水草丰盛的家乡,后面是干枯饥饿的荒原,如果不越过这条河,等待着它们的只有死亡。

第一只角马登岸了,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争先恐后地跳上了岸边,过了河的角马汇合成见首不见尾的队伍,在生机盎然的草地上奔腾而去。这时,令人动容的一幕出现了,几只小角马在渡河中失散了妈妈,它们焦急地在岸边四处寻找,不肯随已过河的大部队前行。对妈妈的强烈依恋,使它们不顾危险再次跃入河里,游回出发地去找妈妈。一边是千军万马过河,一边是十几只小角马回游,看似矛盾的行动都出自生命本能。

可是,在混乱不堪的上万只角马中,它们能找到妈妈吗?

桑吉巴尔

桑吉巴尔岛位于赤道线以南3°,距坦桑大陆36公里。在阿拉伯语中,桑吉巴尔的意思是“黑人海岸”,中国宋代典籍中称其为“层拔国”。

石头城是桑岛的首府,也是世界文化遗址。城市小巷曲径幽深,四通八达。随处可见喧闹的集市、风格各异的民居、清真寺和教堂、还有苏丹王宫和阿拉伯古炮台。监狱岛曾是贩卖奴隶的中转站,被卖出之前黑奴要暂居此地,确认无重大疾病后才能运出。现在岛上圈养了数百只陆龟,年龄最大的已过190岁,繁衍过数百只后代。

桑岛真正迷人的是热带海岛风光。很多欧洲人来此度假:早晚看着绚丽多彩的日出日落,享受自然馈赠的色彩盛宴;白天或者躺在棕榈树下欣赏变幻着蓝绿颜色的海水,或者在海滩上轻踩着洁白滑润的细沙;晚上则吹着温柔的海风,享受着醇香红酒和海鲜大餐。

我们的酒店拥有独立海滩,泳池与大海连成一体,海中栈桥伸入天际。客房周边,葱葱树木、喁喁鸟语、幽幽花香,潺潺流水、仿佛纤尘不染的世外桃源。

来度假,本该放空大脑,享受心静气舒,但几天来经历的一幅幅画面总在脑海中闪现,坦桑已经深深地走进了我的记忆。

从现代文明穿越到原始洪荒,才能深切体会大自然生物链的运作。坦桑是生命的发源地,人类是从这里走向世界各地的。生存从来不容易,但生命总能在弱肉强食和彼此依存中延续,筛选优秀的基因,完成传承的使命。地球的美丽在于生机盎然,生命的美丽在于战胜死亡。

夕阳西下,霞光四射令人炫目,眼前又浮现出那幅经典画面:在绯红的彩云中,遍野随风摇曳的茅草与一颗兀立其中的金合欢树。树下,一支浩浩荡荡的角马大军,像一条舞动的生命绸带沿着草原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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