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重返国都
(一)山河变色
烈日骄阳,灼烤大地,代东大地逐渐升温,经过东海海风一浸润,整个海延城犹如蒸笼一般闷热。
城东市集本是商贩走卒坐地叫卖的地方,过往行人原就很多,如今一众人却围挤着一处看着热闹。众人注视之下,被缚围观的正是海延城曾经的主人公子闵的一众亲族重臣。海延城的新主人卫季正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众跪在屠刀之下的男女老少,新城主的传令官站在一旁,面向众人,缓缓念出公子闵的十大罪状。
罪状陈述完毕,卫季看着台下众人,向一旁的副官点了点头,副官收到指示后,转头示意传令官。
行刑开始了,集市之上,痛彻心骨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许久不绝。多年以后,当卫季面对临头的那柄屠刀时,他依稀可以想起拿下海延的那年夏天,在他一声令下被刑具扭曲得无法分辨的那一张张面孔。
完成了昨天对石松提到的“斩草除根”一事,卫季盘腿而坐,单臂支颐,另一只手向一旁的侄子卫晋挥了挥,道,“阿晋,整顿一下我们代东的军队,向西进军。”
“是。”
“——报,代东薛石叛军攻陷海延后向西进军,现已越过云岭,正向国都进发。”
※※※
统万城北门,大队人马正缓缓而出。此时哒哒哒一声,只见一骑快马从旁飞驰而过,出了城门之后,却三两步一驻足,踟躇不前,马儿之上,坐着的正是公子午,他紧紧勒住缰绳,回首城楼,只见新婚娇妻正挥手向他告别。
“公子,”转回身子才发现来人正是左军统领陈敬和,“殿下有令,要你尽快赶上先头部队,争取明日中午之前感到南坪。”
子午无奈点了点头,却还忍不住望向城楼,陈敬和也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城楼上的人还在向他们挥手作别,无奈一笑,道,“温柔乡,英雄冢。公子还是尽快赶路吧。”
代南丘陵到了南坪一线已是最后一城,自此之后,一马平川直通平城,故而此处堪称国都南大门。一日半的风尘仆仆,先锋部队终于赶到南坪,泗水滚滚自南坪南郊流过,向东海奔去,陈敬和若有所思地看着河水,见公子午走到跟前,这才上前行礼。
“公子,山下便是南坪。”陈敬和指了指南坪城,“何时进攻?”
“不急,先礼后兵。”
“公子想先劝降?”
“你不信我能劝开城门?”陈敬和并不作答,子午明白他显然不信,不免有些生气,“好,咱们打个赌。给我三天时间,如若劝不下,军法处置。”
“不敢,”陈敬和自然明白,虽与公子午分为左右军统帅,但公子毕竟是王子奚独子,军法处置也不过说说而已。“如若公子三日无法拿下南坪,为尽快赶至平城,公子任我火烧土掩拿下南坪,如何?”
“好!”
与此同时,南坪市集上,人来车往,小饭馆的老板娘正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站在门口遥望,自从半年前丈夫被征兵拉走之后,她便独自勉力支撑这家饭馆。
“大爷,你听说了吗?城外来了好多兵,我家隔壁的大哥送货进城的时候,还被查了呢。”她突然问道,打断了一旁邻居大叔有一句每一句聊天。
“又要打仗啦,过两日城主估计又要封城,日子怕是要难过一阵子了。”
“哦,不哭不哭。”哄了哄一旁咿咿呀呀的儿子,老板娘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叔,“又要打仗了?哎哟,我这店看来也要关个几日。”
路边的人们依旧忙忙碌碌,而顺着集市一路望去,城墙上却站着一位一身盔甲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望着城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为南坪城主的年轻人一声叹息,兵祸荼毒南坪,而家族世受君恩,他虽年轻,却也不愿瓦全。方才手下送上公子午的劝降信,他思前想后,决心拼死抵抗,“烧了代南叛军的信,封城准备抵抗。”
“大爷,你真神啊,果然就封城了。”次日市集上的人流明显减少,不少店铺也关了门,老板娘见店里没啥生意,便抱着儿子去一旁的杂货铺和看铺子的老爷子闲聊,打发时间。
“这有啥,你要活到我这岁数啊,啥时候打仗,城主啥时候封城,你也门儿清。”大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拨浪鼓,正逗着老板娘的儿子。
“哎,一直在打仗,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不晓得,你家那口子不也被拉走去充丁了么?他说过啥时候回来吗?”
“天知道他是死是活,人在哪里,也不托个人带个口信给我们娘儿俩。”
“熬吧。这封了城啊,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老爷子毕竟多活这么多岁数,什么都看淡了,叹了口气,继续拿着小拨浪鼓逗着躺在母亲怀中的小娃儿。
“城主,公子午已经到城门口,他说需要见你。”
听罢手下的报告,南坪城主扯下袖上一片布,提笔在手中写下寥寥几句,起身去取墙上那柄祖传强弓硬弩,快步登上城楼,看着城下几骑,将写字布条缠上箭矢,搭弓瞄准,一支箭矢猛地飞出,直插公子午驾前三尺土地。
两个随军侍从奋力才将箭矢取下交给公子午,公子午展开布条,只见一句话。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南坪誓死不从。”
收到回信,公子午一言不发的策马回营,一路上未曾与人一言。午后,陈敬和见公子午仍无劝降策略,踱步来到他的帐前,挥手止住了旁人的通报,撩开帐布入内。
“你终于来了。”公子午盯着面前地图,眉头紧锁,“陈将军,我输了,无力劝降南坪,两军皆归你指挥。”
“多谢公子。”陈敬和拱手谢道,难掩脸上笑意,正欲离开,只见公子午起身,向他走来。
“为何他们不愿降服,以免荼毒生灵不好么?胜者为正,他们难道不懂?”
“也许他们觉得这个城比他们的性命更重要吧。”陈敬和脸上满是无奈和不屑,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儿时被人带走时,最后在家人脸上看到的神情。
而在南坪城内,“城主,细作来报。代南叛军在城北山谷建起防御工事,看样子是要将南坪困死。”
“我家世代驻守南坪,当初郑国入侵都未曾拿下,叛军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城主眼中露出坚毅的眼神,“赶去国都的特使出城了吗?”
“一个时辰前已送出城了。”
“报——代南叛军自统万城出发,直扑平城南面咽喉——南坪告急——”
“报——代北叛军从江城延水路直逼国都西边最大水上要塞——云泽渚——云泽驻军求救——”
“知道了。”听多了战报的成乐,此时正坐在王座上,一手支撑着越来越沉的头。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可以下去了。
此时已是盛夏,气蒸云泽,烟雾弥漫给这座水上要塞添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扑通——扑通——”破晓时分,陆续有人不断跳下水,稍等片刻,见水面终于再次平静下来后,齐治下令,加速前进。
随云江逆流而上的船只,用桅杆拨开了水雾笼罩的云泽,向平城西面的水上要塞挺进。此时朝阳已渐渐照亮了船只前进的方向。
四周悄无声息,唯有水波滑动声起。迷雾渐渐消散,齐治凝视前方,当对方轮廓愈发清晰,他手指一挥,身边已经严正以待许久的弓箭兵立即到位,用火点燃箭矢,拉弓,放箭,一气呵成。已经消散许多的迷雾,在箭矢火光的指引下,向对岸巡逻船飞去,此时永城军已到达云泽渚巡视水域。
第一个遭到袭击的巡逻船船长,还来不及扑灭船上的火焰,立即发出拉响警钟,“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三短三长,云泽水域巡视船只,听到这个铃声,立即明白其中含义,“外敌入侵,迅速回防。”
看着游弋四周大小巡逻船逐渐向云泽中央聚拢,伯卿不由摇头,当即明白此处便是云泽军驻地云泽渚。
“全速——前进——”
连续一周的平静,南坪城主每日手握硬弓,腰别长剑,坚守城头,心中却越来越忐忑,向国都派出的急报想来也应有回音了,却不见敌人退兵,援兵到来。
泗水的河流一向和缓,虽不及云江滋润数国,却也能福泽两岸百姓,近日却水势变得异常湍急。“一、二、三——”岸上的一众大汉边喊着号子,边砸着一道堤坝,连日火烧水浇之后,堤坝上早已遍是裂缝,河水不断从裂缝中缓缓流出,渐渐凝成一汩汩涓流。大汉们仍不住手,继续狠命地砸,裂缝被砸开一个个缺口,越来越多的水流从缺口中涌出,涓流聚成细流,细流汇作溪流,溪流又转为河水,涌出的河水拍打着原先的堤岸,原本摇摇欲坠的堤岸被涌出的水势裹挟,缺口越来越大,水势再也无法沿着原来的路线向前急速奔跑了,越来越多的河水从缺口上涌出,而此时砸开堤坝的众人早已停手,拼命向回跑,早已带着整个部队在南岸观察这一切的陈敬和看着河流和自己预想一样,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势,正气势汹汹地向那山下充满烟火气息的城池飞奔而去时,不禁面露笑意。
河水奔腾而去,淹没曾经历经岁月的参天大树,略过那饱经风霜的山崖峭壁,或窄或陡的峡谷山道,将河水打磨地更为捉摸不定,而又如同长满利齿的猛兽,迅速吞噬着大片土地,哗哗的流水声在崖壁之间来回撞击,响彻山谷,自然也传到了南坪。
坚守许久的南坪守军看着奔腾而来的河水,都愣神了,不及反应,下一波河水便又涌了过来,河水顺势冲破了城门,四周的河水都尽数冲入了城内,涌上了城墙。
城内的居民却更是猝不及防,就在一瞬间,水位便漫过了房子的高度,带着孩子的小饭馆老板娘,瞬间被河水冲过了头,她不断挣扎着游上了水面,却见水面上飘着三三两两的人,而自己怀中的孩子却不见了,忍着心中的慌乱正欲寻找孩子的她,马上又被下一股浪头压入了水中。
河水在冲荡了整个地区地势最低的南坪城之后终于有所缓和,在城北工事的阻拦下,向一旁的一条小河流入。而此时可以看到河面上三三两两飘散着零星的幸存南坪居民,或抱着独木,或死抓着不知哪处飘来的木板。
陈敬和命令手下登上船只,代南不费一兵一卒,便穿过了平城南大门——南坪。
“水淹南坪,南坪全城殉国——”
在帐中准备下一步计划的成业看到这则消息,沉默许久,抬首看向帐中众人,“传令,向平城——进军——”
“报——永城军已控制北部主要城池,叛军正往平城进发。”
……
这层层叠叠的战报一日日传来,让坐在王座上的成乐焦虑不已,此时的他已不再顾及自己的国君之尊,向一旁的公子闵哀求道,“叛军就要兵临城下了,王叔,还有什么回天之术吗?”
此时的公子闵内心更是焦灼,他的封地已成他人的盘中餐,旧日下属死的死散的散,自己的老母和妻儿都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想到如此,心中更是不由地埋怨起自己,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呆在海延做一方封君,何必来趟平城这个浑水。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回天,而是如何脱离这个泥沼。他想了想,抬起头,若有所思道,“君上,事已至此,我们唯有想好后退之路,待得他日东山再起。”
“这怎么成,我也是一国之君,怎能将国都相让给这些叛军?”成乐当即严词拒绝。
“君上,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敌强我弱,唯有避其锋芒,另觅机会夺回国都。”
“不成不成,”成乐异常气愤,“敌强我弱,你们这些臣子有何用途,再提后退之路,按通敌论处,王叔还望慎言。”言罢,成乐拂袖转身离去,留下公子闵呆坐原地。
许久公子闵才缓过神来,他缓步走出大殿,不知不觉竟登上了平城王宫西侧的阙楼,极目远眺,一片祥和,却不知为何,隐约之间反倒能听到杀声四起。他不住退了几步,背靠墙头,低头看着那沉默无声的王宫大殿,摇头叹了口气,迈着步伐下了阙楼。
夜晚内宫之中,“君上,公子闵求见。”
成乐此时一手还搂着身边的一个侍妾,听到侍从的通报,心中略有不快,刚想回绝,转念还是说道,“有请。”
“请恕臣方才不敬之罪”进门之后,屏退众人,公子闵当即跪下请罪。
“王叔莫提,寡人也是有些急躁。”
“请问君上,是否要誓死守住平城。”见成乐眼神分外坚定,公子闵自然也就有了信心,道,“微臣还有一策。”
成乐心中大悦,“叔父快说。”
……
次日颁布君命:国君身体不适,由禁军统领林叔詹主持守城事宜,启用已告老的魏岳主持城内日常,公子闵受君命离开国都调拨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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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奔波,三家兵马此时已齐聚平城城下,率先抵达的代南军围而不攻,反倒没日没夜地袭扰平城试图突围的守城部队,将其斩于城下。随后抵达的代东军卫季见状也想参与,却被自己的侄儿劝住了,就地驻扎,坚壁清野,将平城四周扫荡个干净。
不出两日,成业也率领代北军抵达平城,早已戎装一身的他一入主帐便向在此恭候多时的施于了解情况。
“代南军已经击退平城数次出击,代东军也已扫清平城周围,只待殿下一声令下,全力攻城了。”
“他俩倒是把最难啃的苦头扔给了我们。”伯卿不由摇头。
“城内情况如何?”成业倒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围城半月,细作传讯,尚有余粮,不过由于之前平城派军远征海延,城内守城士兵大幅减少,禁军统领已经开始从民众中找壮年男子守城了。”
“成乐和公子闵呢?”成业对于主事国都的只有禁军统领深感疑惑。
“成乐重病,早已一月不出,内政由魏岳主持,公子闵在围城之前就出城去求援兵了。”
听罢,成业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张平城地图。平城作为国都,城墙坚固,守备齐全,多年之前的代郑之战,不可一世的郑国军队也是久攻不下该城,后败于先井。尽管平城四周无大河大湖,但就地深挖即可得到井水,水源自然也不缺,况且城中粮食尚足,守上个一年半载并非无可能。作为攻城方,他却耗费不了这么多时间,思及此处,他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诸位有何想法,不妨直说。”成业看向众人。
“既然对方无粮草水源之忧,不如强攻。”
“平城是国都,倘若强攻,不是生灵涂炭。我们和成乐之流又有何区别?”
“难不成你想劝降,他们会听吗?”
……
见手下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成业继续凝视地图,平城颇为齐整,正对东南西北各有一门,从防御进攻来看,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突破的漏洞,回想方才施于说的话,成业抬头示意石松和魏丹,向代东和代南两支部队传达共同进攻的命令。
围城近一个月,平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正面攻城,齐治率永城军主攻西门,闻人焘对阵北门,石松协助下卫季的代东军进攻东门,南门则交给一路凯歌而至的代南部队。
城中瞭望塔上,禁军统领林叔詹看着四周的一切,曾经制造“千人恐怖”的他,对于这种血腥杀戮早已失去了感觉,他明白这次是对方的试探攻击,考虑到代南战力较弱,他将大量军力调拨至西门,以求能抗住兵力最强的永城齐治部队。
“张弓——十节——射”
“张弓——十节——射”
“张弓——十节——射”
三轮弓箭试探后,永城军后续部队在盾牌掩护下,扛着攻城器具赶了上来。
“放箭——再放箭——”西门的弓箭手躲过三轮弓箭试探后,不断调整手中弓箭的角度,想阻止攻城部队的步伐。
见后续攻城部队在猛烈的弓箭进攻下停滞不前,齐治不由有些焦急,“传令弓箭手,持续射箭——”
“把城楼上的人打到没人为止,后续顶上,继续攻城”。
西门双方开始弓箭对攻,而此时,一边的城墙滑下数队人马,向永城军正面攻来,冒着飞矢,手持刀剑,一路上砍杀了不少扛着器械的攻城士兵。
“剑士上前,准备迎敌——”随着战场风云变换,军令当即变化。
永城剑士听令,齐齐迈步上前,他们两人一组,一手拿盾一手持剑,配合默契,迎着西门派出的突击士兵冲去,军人的预感让西门的突击士兵感到不妙,未及躲闪,永城剑士的刀锋已至右协,侧身一挡,背后却被另一个剑士的直剑刺穿。解决一人后,两人犹如连体兄弟般向下一个敌人敢去,几百对剑士的配合下,西门的突击士兵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终结了,却让西门的守城军官不由面色泛白,这些突击士兵是禁军中的剑术佼佼者,为的是给己方出击提供机会,却不想被这几百人给终结了。
新训剑士效果不错,阵前齐治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免得意,随即又定了定神,下令继续新一轮进攻。
而与此同时其余三门都在前线不断厮杀,第一轮试探整整持续了一日,夕阳西下双方才鸣金收兵。
深夜,代北军的主帐还是灯火通明,成业一人独自坐在沙盘前思索,此时侍从通报伯卿求见,伯卿一入帐,成业便示意他一同来看平城战局。
“殿下,这一日下来,平城兵力战力究竟如何,可算清楚了?”
“嗯,”成业笑笑,“兵力不足,战力更不足。拿去看吧,这是沐灵搜集的城内情况,城防禁军她可刺探不进去,平民百姓还是可以打听到不少消息的。”
“这两军对垒,小公子进出犹入无人之境,取对方首级都未尝不可呀。”伯卿不由感慨。
成业笑笑不做声,“这林叔詹在围城之前早已经备足了粮食,想来此人还是有些才能的。”
伯卿看着城内情况,“难道说,公子闵并非如我们猜测的那般逃走,而真是去搬救兵了?”
“成乐生性多疑,按理说他是不会让其无故逃走,但我也不信公子闵会去求援。”
“徐国新败,若要求援,公子闵唯有可能去郑国。殿下我们不得不防啊。”
“那是自然,既然已经摸清楚平城的底细,战事也不宜拖太久。我们来看一下如何拿下吧。今日他们的防御主力在西门,是针对我方兵力而排兵布阵……”
次日,天蒙蒙亮,四个门的攻城部队早已整装待发,盛夏的清晨不算炎热,空气还有些微凉,随着第一支箭矢划过宁静的天空,又一天的杀戮开始了。
一切似乎和昨天一样,齐治在西门,闻人焘在北门,代东军进攻东门,代南军对阵南门,其实这也与四支围城部队安营扎寨的位置一致。林叔詹却隐约有些不安,按理说昨天试探进攻不下,就应该调整布局,为何今日会按照一样的思路再进攻一次呢。压下这股不安,他还是增加了西门的防御力量。
一切犹如昨天的重现,弓箭试探,盾牌掩护,后续部队推进攻城器械,由于西门突击士兵在门下惨遭屠戮,今日他们已不派后续突击士兵上阵,只是一味死守。
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几乎一模一样。中午时分,两军已经绞杀在一起了,此时南门回报,南门突然出现大量攻城部队,守城人员快要抵挡不住了,林叔詹这才明白,之前的一模一样全是为了掩护将南门作为主要攻击目标的障眼法,“调增援部队去南门,另外安排部分西门士兵去南门抵抗。”所幸他早有预感已经留有后招。
此时北门士兵又来报,说北门也出现大量攻城部队。来不及反应的林叔詹要求东门士兵敢去北门支援。
而此时西门外的齐治望见城墙上人头攒动,明白时机到了,向传令官耳语了几句,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此时近一万新训剑士得令上前,沿着早已铺陈好的攻城阶梯一步一步向西门城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