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和杨杨有幸和亦乐、能慧两位法师一道参加四川省博物院特别举办的院藏古砚鉴赏会,人不多,但在四川省博物院甘院长的主持下,通过10方四川省博物院院藏古砚窥见丰瞻深厚的内涵。砚台,本是文人书斋文化中的器物,且大多是案几间袖珍玲珑的小件物品。其物虽小,却承载、记录、传承、弘扬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灿烂的文明史,功绩可谓大矣。
砚,文人最亲近,也是最生活攸关的用具。作为书斋案头朝夕以对的文房之宝,砚在利于使用之外,更承载着文人的审美情趣和内心观照。一方砚,凝聚出先贤的格调与精神。在这看似平常的文房用具之中,古人甚至能总结出一套生息哲学:“笔之用以月计,墨之用以岁计,砚之用以世计。笔最锐,墨次之,砚钝者也。岂非钝者寿,而锐者夭耶?笔最动,墨次之,砚静者也。岂非静者寿而动者夭乎?于是得养生焉。以钝为体,以静为用,唯其然是以能永年”。这套养生学说,虽无科学依据,但也足见古人与文房笔墨朝夕相伴、体察入微的情境。
文人墨客皆宝爱有加,昵称为砚田,乃作文遣词,笔歌墨舞,是有关仕途、生计之重器。砚石或端,或歙,或红丝,或洮河,或澄泥,必先严选其质,由砚工妙构巧作,或精细入微,或浑然天成,继而选上好硬木制匣,匣上或嵌玉、或镶金,或髤漆,极尽奢华。往往又在其上赋诗题记,抒发情怀,记述故事,复有金石家镌刻上石,嵌绿填金。若是古器,则每每书画文辞,积玉缀珠,文采斐然,凭添史实,此等尤物怎不令人欢喜无尽,珍若球图。看到四川省博物院院藏古砚中元四家吴镇款(梅花道人)圭型澄泥砚、清代袁枚款歙砚,不禁遐想,多少鸿篇巨著、奇书名画,都起于这方寸之间。
古代文人何尝不向往”诗和远方”,日日纵情山野,意随茶香,岂不快哉!但以仕途为先的他们,勤学苦读才是眼前大事。所以,躲进书斋成一统的生活,方是日常所为。一方蕉白砚,似天成俏雕,别有野趣,此种宝砚置于案上,望之惬意宁神,心清境悠,畅朗情怀脱然而出。
宋砚的经典形制都十分简约,只几根力道十足的线条,就勾勒出疏朗浑厚的格局。简约质朴,端庄秀雅,节奏灵动,气韵淳厚。这背后,则是工匠运刀如风的深厚功力。两方抄手砚,一端一歙,时代特点在甘院长的讲解下,清晰明了。
研墨如研心,观砚如观人,宋代文人大家苏轼,“平生以文为业,砚为田”。十二岁时的他,在地里挖出一块石头,其父谓之“天砚”,授予苏轼。而这般儿时的激励,成为东坡先生一生纵横文坛的起点。此后他赏砚、藏砚、刻砚、赠砚,成为千古代表性的“砚痴”。苏轼曾言:“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他对砚的痴迷,是寄情颇深的,也每每为好砚作铭。如《端砚铭》: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缒,以出斯珍。一嘘而泫,岁久愈新。谁其似之?我怀斯人。时值苏轼被贬南粤,途径一处,看到众人艰难的采石过程,不禁发出感叹:品质如端石一样的人,何时可以遇到呢。今天,研墨书写的生活早已离一般大众远去,在数字化浪潮的推波助澜之下,文字变成了网络中的虚拟存在,汉字的信息属性不断被强化,艺术属性则逐渐式微。现今社会,每天练字的人,大概还不及每天背单词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