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动物小说家,杰克·伦敦的泰山北斗地位肯定是无人质疑的。他的一本《白牙》,让我不仅看到一只野性难驯的“狼狗”,看到深夜湿了枕头,还看到了如今言情小说里最爱用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
《白牙》开篇,讲的是一个食物断绝的寒冬,三个印第安人带着雪橇犬赶着雪橇穿过饿狼出没的森林,一路上,雪橇犬一天一天减少,都是夜里被一头母狼诱走,成了饿急了的狼群的晚餐。到最后,连赶雪橇的三个人也一个接一个被狼群吃掉了。读到这里,要不是Kindle显示进度只有3 0%,我差点以为这故事就这么悲惨的结束了。
作者突然换了个视角,开始写那只深夜引诱雪橇犬离群的母狼。母狼不完全是狼,她身形巨大,有一半雪橇犬的基因,也受过人类驯化,所以知道如何接近人类,甚至会在人给狗喂食的时间点出现,混进一群犬当中,分一口冻鱼肉吃。大饥荒年代,狼群也无法果腹,以至于分崩离析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几头公狼中的佼佼者和她这唯一一只母狼。
有一只母狼,公狼们就要为交配权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剩下的,不是最年轻最强壮的,反而是一只年长而且只有一只独眼的,因为他用智慧和经验战胜了鲁莽冲动的年轻野狼。强壮聪明的母亲,加上无比狡猾老道的父亲,他们的下一代无疑会是自然界的强者。然而,大饥荒仍在继续,父亲为了觅食丢了性命,一窝小狼最后饿得只剩下一只灰色小公狼崽。
小灰狼跟着母亲学习如何猎食如何战斗,凭着天生的优秀战斗基因,协助母亲战胜了凶猛的山猫,报了杀父之仇。他本以为“狼生”就这样,在猎食和被猎食的斗争中一天一天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闯入印第安人的山寨,恰巧这些人正是他母亲旧日的主人,从此就留在了山寨里,和雪橇犬一起为主人服务。他也从此有了名字“白牙”,
然而他终归是匹狼,野里生野里长,一身的狼一样的灰毛,看着就和家犬格格不入。于是主人其它的狗都把他当做敌人,一有机会就要围攻他,企图除掉他。他没有一个朋友,身体也不够高大强壮,大部分时候要依靠母亲庇护,才没有被群狗咬死。
最悲伤的一天来了,他的妈妈被主人卖给寨子以外的人,上船要离开了,白牙拼命想跟着妈妈一起主人却不让他跟着去,把他打下了船,从此,他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狗对于印第安主人来说,只是看家,拉雪橇的工具。主人对这些工具没有什么感情,驾驭他们用的就是大棒。狗群环伺虽然让他一次又一次受伤,没有杀死白牙,反而让他越来越机警,打架的本领也越练越强,先是学会如何全身而退,继而学会如何偷袭落单的狗,甚至是如何对抗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他的本事当中,最厉害的就是四脚永远稳稳的钉住地面,不会倒地,这也是他不败的秘籍。
主人的大棒,则让他学会了如何与人类和平相处。他终究是狼,也跟狼一样骄傲,摇尾乞怜的事情是不会做的。但生活在人群当中,他还是学会了遵守人类的规则,本性中的忠诚还驱使他主动保护起主人和主人一切财产的重任。主人虽然并没有给他额外的宠爱,却给予了他信任,因为白牙既凶悍又忠诚,正适合用来看家护院。
后来又遇到大饥荒,印第安人也没有食物可吃时候,整个族人都开始杀狗吃,而且准备迁移到其它地方,白牙在主人搬家的时候悄悄留了下来,离开了人类 重新回到野外,自谋生路。父母那里继承的良好基因,加上一直夹缝中求生的日子,白牙在野外也迅速成为一个出色的猎手,在食物无比匮乏的情况下,仍然生存了下来。
饥荒过去,食物又丰盛起来,印第安人又回来了,包括白牙的主人。白牙再次回到主人身边。因为大批掘金人涌入,主人不再赶雪橇出行,去码头做起了买卖,很快发了财。众多雪橇犬一下没了工作,终日在码头盘旋,白牙也在其中。他们给自己找了一项娱乐:每天新来的船上,总有人带着狗,那些狗里总有鲁莽的,一靠岸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主人冲下船。白牙就等在旁边,一有这样的狗单独冲下船,他就扑过去将狗压倒在地,而这些狗一般都没什么战斗力,遇到白牙这样的对手,只有倒地的份。狡猾的白牙知道,狗主人很快就会赶来。所以他只要开个头,其他雪橇犬自会蜂拥而上,将倒霉的新来者撕个粉碎,而白牙,早就远离了犯罪现场。
白牙的这番“英雄”行为,被码头一个厨子瞧在眼里,也记在心上。厨子找到白牙的印第安主人,用一瓶又一瓶好酒,喝得主人破了产,不得不拿白牙换了酒钱。白牙第一晚从厨子那里跑回主人家,结果被一顿棒打,厨子拿铁锁链锁住了他,他再无自由。
厨子费尽心机得到白牙,就是看中了他的战斗力,用他去斗狗,自己可以下注赚钱。他经常不给白牙吃饭,稍不如意就是一顿棒打,永远用铁链将白牙锁在笼子里,只有进场决斗时候才会解开锁链,白牙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仇恨在他心中开始生根发芽。白牙没有让他失望,几乎是常胜将军,人们成他为“战狼”。对手越来越强,白牙一次又一次受伤中,虽然他的战斗力日益提升,他对人类和对狗类的仇恨却也一日深过一日。
终有一日,人们找来一只斗牛犬与他决斗。斗牛犬凶猛程度远不及白牙,然而白牙最擅长的一招封喉却不起作用。斗牛犬脖子太粗皮肉太厚,白牙虽然要住了他的脖子,却只咬到了一嘴皱皱的皮毛,根本要不到咽喉,也就够不成致命威胁。白牙不肯松嘴,斗牛犬却格外有耐性,一步一步往前挪,挪到白牙再也站不住,终于被斗牛拖着走,“这是白牙第一次脚没钉住地”!一旦倒地,要害就暴露给了对手,斗牛没有放过机会,反嘴要住了白牙的咽喉。白牙不论如何努力如何挣扎,斗牛就是不送嘴。白牙渐渐不能呼吸,死亡越来越近……
两个男人冲进斗狗场,其中一个咆哮道“这斗牛是谁的?让他松嘴!” “我从来不知道怎么让他松嘴”斗牛主人说。咆哮那人掏出手枪,和他的印第安伙伴一起,用枪嘴撬开了斗牛紧要的牙关,将白牙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救了白牙之后,这人要求厨子把白牙卖给他,厨子看着奄奄一息的白牙,还想狠狠敲一笔。救了白牙的这白人个叫斯科特,是一个平日和州长称兄道弟的人,。他只按一只好雪橇犬一半的价钱给了厨子,就把白牙抱走了,走时对厨子放出狠话,你要不敢服,我叫你在此再无立足之地。【霸道总裁是不是?!】
白牙几天后恢复意志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小屋里,周围是两个陌生人。他的第一反应是龇出满嘴牙,以示威胁。印第安人和白人依次想接近他,都被他咬伤。斯科特被咬伤后,印第安人拿出来福枪,说白牙野性难驯,还是打死吧。白牙看到枪就开始找地方隐蔽,斯科特看到了,说他太聪明了,不能杀。
斯科特说,白牙应该是因为长期被虐待,从没有人关爱,才会对人充满敌意。他坚信,用爱可以赢得白牙的心,于是开始慢慢尝试。斯科特用肉,一点一点,让白牙先是敢到他身边来,再到从他手里接肉吃,再接受他用手爱抚——爱抚,这是白牙从未享受过的!慢慢的,白牙喜欢上了新主人的爱抚。斯科特也是铁了心要软化白牙的心,每天都要抽时间陪白牙玩,给他爱抚跟他聊天。斯科特从不用大棒,白牙再没挨过打。新主人也不用锁链,让白牙自由自在的在茅屋里外溜达。白牙从没想过逃回厨子那里,因为他根本不认为厨子是他主人,他恨极了让他生活在地狱里的厨子。
白牙的好日子开始了。对白牙来说,如果他做错了事,斯科特的一句批评比前主人的大棒还让他难过。他开始日夜守护主人的财产,每天期待主人回家,甚至学会了见到主人摇尾巴!而且,他最终放下了一切防御,躺倒地上,把全部要害暴露出来,任由斯科特抚摸。这对白牙来说,是要放弃他一切原始的自卫本能,全然信任一个人,是非常困难,也是前所未有的。而这,也是他给斯科特的特权。每天帮斯科特喂他的印第安人麦特是没有这个特权的。
日子不会一直好下去,可怕的一天来了,斯科特要回加州老家了。他知道白牙野性太重,加州庄园里都是温和的家犬,怎么容得下白牙这种狼一样的野性。斯科特跟白牙告别之后,将白牙关在小屋里,锁好前后门,拿着行李上船要走。麦特和他道完别,却惊讶地发现白牙趴在斯科特身后不远处的甲板上。斯科特笑了笑,决定还是带白牙一起回家。
白牙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加州的庄园里生活,逐渐明白了新环境里的新规则。
庄园很大,里面有鸡窝。白牙从印第安人那里学到的概念,人驯养的动物只有狗而已。白牙发现鸡窝之后,犹如发现了宝藏,第一次吃掉一只,第二次一夜咬死了四五只。斯科特不得不教育他,领他顺着死鸡一只一只闻过去,闻一只,轻拍他脑袋一下,意味着严厉的批评。这么转了好几圈之后,斯科特跟大家说白牙绝不会再侵犯鸡窝。大家不相信,为此打了赌。斯科特把白牙直接关进鸡窝里,关了四个小时。白牙已明白主人不喜欢他去碰那些鸡,主人的不喜欢对他是天大的事,他战胜了自己的本能,居然在那么多“行走的美味”中间呼呼大睡。这是白牙第一次令大家刮目相看。
第二次是白牙救了斯科特。斯科特出去骑马,不小心摔断了腿,而身边只有白牙跟着。白牙见主人受伤,坚持要待在他身边,斯科特勒令他回家,说了几次之后,白牙才明白主人意图,撒开腿快速跑回家,咬住主人妻子的裙角要拽她去找斯科特。主人的家人们终于明白一定是斯科特出事了白牙才自己回来求助。自从那以后,白牙有了新的绰号,“福狼”,也赢得了这个新家里所有人的心。
第三次,则是白牙咬死了一个持枪闯入主人家里的亡命徒,这次救的,是一家老小的命。白牙也为此身中数枪,险些丧命。医生已经给他判了死刑,可他凭借倔强的求生欲和顽强的生命力,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故事情节也许不算很稀奇,稀奇的是杰克·伦敦的神鬼笔法。写小狼崽在洞穴里东碰西撞,学会什么是墙什么洞口,写白牙的心理活动,细腻至极,且始终让人感觉到写的确实是一只狼狗而不是一个人。一本动物小说,甚至流露出很多哲学思想。大师就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