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一直僵直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期许睡眠能因为我乖巧虔诚的态度眷顾我。
我嘲笑自己“你这是惹上了什么中年病啊?”
失眠在我心里往往与中年划等号。
稚童青年强健爱闹,入夜便可酣睡。老年人惜时,早睡早起,秉承养生之道。只有中年人,入夜便愁肠百结,既没有青年人心思单纯,也没有老年人开阔豁达,落入尴尬的中间地带,只能在暗夜煎熬着。
我并无愁肠,那想来只是暗夜想稍稍留我一会儿。
我平静着等待有什么事儿敲击我的脑壳,伴我走完漫漫长夜。
不一会儿我想起,有一学妹问我入大学以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惭愧,糊弄回答她“我想明白一些事儿”,她便不再问,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能想明白什么呢?匆匆走来,尽是捉摸不透。
又想起,沈从文还是谁评价学生小说里自以为有哲理的谈话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脑袋在打架。
我暗叹这能准确的形容现在很多自以为风趣幽默,字字珠玑的作家了。其中佼佼者当属我的内蒙古老乡李诞,他的书更名自以为是的段子合集更贴切写。
又又想起,前几天看书看到《齐物论》。作者巧用《齐物论》里的“蕴”字,发现我不能悟,心下惭愧。
之前看王小波写自己虽熟读孔孟也不觉得里面包涵什么了不起的智慧(糟粕挺多),也不认为一本书真的能包罗万象,值得后人千年万年的钻研。
想来他只是批评考据学风,神化孔孟以及国学糟粕,而以孔孟为代表的国学到底怎么样我还是得亲自读一遭。(不过孟子被王小波黑太惨,根本不想看。)想来就算“没什么了不起的智慧”也够我用了。
不过,人的确不必要因为无知而惭愧,毕竟天下之大不能一一睇透。
还想起,心力交瘁的时候偶遇小搭档,我可能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她一见面就抱住了我,摸着我的头说“傻”。我几乎落泪。
又还想起,经济学老师在第一堂课结束时,大家都熙熙攘攘晃出教室,白发苍苍的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少年当自强啊同学们,当自强。”没有人理他,但他说的很认真。我觉得他很有一种来自教师,长者或知识分子的使命感,苍凉又可敬。
想到这儿,我就昏昏沉沉,和疲惫的躯体一起堕入梦中了。
醒来天已经大亮。
新闻上说,巴黎圣母院着了大火。
当我失眠的那一刻,地球上有美在遭受着劫难。有千万人和我一样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