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明媚》连载一

一、陌上初见

       小尾说我是个幸运的人,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很是费解,问她却只是笑笑,不再说话。我一直不明白,小尾为什么会这么说,在我的眼里,不是说小尾有多么幸运,但在我与她相识的几年里,从来我都是打心底地仰望着她,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当然没有说,因为说出这样的话,谁会信,并且可能仅有的自尊就消失殆尽了。小尾是我见过最精致的一个女孩,对,就是精致这个词。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她,我只能想到精致,不是生活精致,不是说话精致,而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绝对是精致。我也不知道在那么多行色匆匆的路人当中,她为什么不挑一个质量好点的人来做她的同伙,也许有一点是相像的,那就是我们都太要强了。也许说小尾要强,认识小尾的人一定会相信,就算不认识小尾的人只要见到她也绝对承认。是的,在我的眼里,要强也分人的,因为是要有资格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可以的。我承认我一直喜欢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听到这话的人一定想把我灭了,但真实我的想法,改也改不掉。

       如果这个世上仰望的姿势是最美好的,那么我一定是那个最最虔诚的仰望者。我一直觉得很多东西,很多事情既然改变不了,那就这样,维持原样,换个姿势看它,也许就不再那么放不下了。

       小尾最喜欢说的话就是,唉,琴天,能不能不要一年四季都绑着个牛仔裤,别忘了,你好歹也是个女的,虽然我还是不承认,也穿条裙子,装装淑女也不枉你妈赐你的女儿身?能不能不要忽视身边一群人的眼光,站在大马路上笑得前仰后翻?等等。总之,用小尾的话说,琴天是没得救了。

       秦琴天,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上大人给我取了个这么有创意的名字,导致每次在新的地方,新的班级,别人在念我的名字的时候给人一种结巴的感觉,秦,,,琴天。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就跟我熟的不能再熟了似的,很亲昵亲昵地叫着,琴天,琴天。对于这一点我表示很恼火,姐姐我跟你很熟吗?谁允许你这么喊了,你妈允许的,小尾翻了个大大白眼给我。我彻底被打败了后,直接忽略不计,不管谁喊我,不喊全名,我一般打死都不搭理的,就算我亲爱的母上大人喊我,也得喊几遍,为这件事,没少骂过我。小尾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从我自己能给自己穿衣服起,就没穿过裙子,笑点有点过低,这不能怪我,我也很想装作很有涵养,很有气质地抿嘴,笑不露齿。试过好多次,小尾说我憋着的时候,就跟癞蛤蟆鼓起腮班子一样,为这件事,我郁闷了很久。

       其实我穿过裙子的,只有一次,小尾知道的。

       那是在大一的时候了,那时候腾讯QQ很流行,对于我而言,才流行,因为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小尾说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了,在QQ已经败落的时候,小尾早已经呼啦啦地玩陌陌,飞信的时候,我才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天天拉着小尾说,小尾,原来这个世界上,我除了跟你聊天以外,还可以放心跟其他人聊天呀?

        小尾说,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知道吗?

        嗯,知道。我点点头,但谁又会把网络里虚拟的世界当真呢?

        你一定会的,你太容易相信人了!说这话的时候,小尾嘻嘻闹闹的脸上有一丝丝认真闪过,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

        后来,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小尾说的一点没错,我的确会当真,而且很深很深,不管过了多少年后,我一直未能忘记。我才知道我是一个一直把自己放在幻想里生活的人,就连现在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在虚拟的世界里,因为我一直在逃避着,一直不相信生活是这副模样。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我好新鲜了几天后就再也提不起兴趣了。只不过网上有一个聊得挺久的一个朋友,也没什么就是有事没事聊着,我也没怎么放在心里。

        他叫陆陌,在南京上学,大三,说话挺风趣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信息,其他的也没多问。有一次,他说他们学校社团组织活动,正好到我们的城市来,说什么也要让我尽地主之谊,说实话我当时好几天都没搭理他,我才不要见什么网友呢?后来实在被他逼烦了,就跟小尾说了。小尾当时就很兴奋地说,为什么不去?人家男生主动这样说,就表明人家对你有意思,难道你是因为请不起一顿饭才拒绝的?不是吧,琴天,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指不定这就是你脱离单身的好机会哦?

       小尾在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了很久。

才不是,见就见,who怕who ?我被小尾这么一激,脑门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就答应了,大不了再也不聊了不就得了。

        跟小尾说好了,死活让她陪我去,实在撑不住就让她来上场呗!这样一想,我就答应了。

        那天天气不错,在学校外小尾见到我的时候,长长地尖叫了声,秦琴天,你就穿这样?

        我不屑地说了句,怎么能说会道的小尾同志也结巴了?

         然后我顺利地被小尾蛮横地拖回了她的宿舍,后来小尾回忆说,那天看到我都吓着了,小尾说我绝对是结婚那天也敢绑着个牛仔裤,再套件不分前后,不分粗细的T恤,小尾说实在被我给打败了。

        那天被小尾拖回,小尾死活找了条纯白色的蕾丝连衣裙,当时我就尖叫了,小尾,它居然还带着蕾丝。

       嗯?就蕾丝,你还要穿高跟鞋,没得商量!快快,别啰嗦!

       不得不说,那条纯白色的连衣裙的确很漂亮,尽管边缘是钩丝的蕾丝。

       当小尾拖着摇摇晃晃的我招摇了大半个街巷后,终于抵达我们约好的地点,一家我一直认为有点复古气息的甜品店,这个当然是小尾找的了,我记得陆陌说过甜点店总是让人想起最美好最甜蜜的事物来。我们先到了几分钟,陆陌还没到,他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小尾在一旁一边很没形象地大口大口啃着雪糕,一边口齿不清晰地说,琴天,你见过那个陆陌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在陆陌的说说见过一次他的照片,不是很清晰,总体感觉应该是个比较帅气阳光的男孩子,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心虚死活不答应见面的。现在倒好了,就是死小尾害我脑门一热,就答应了。

        陆陌说他不喜欢漂亮而张扬的女孩,他说他喜欢安静可爱的女孩,也是因为这点仅有的幻想才支撑着我,是的,我在自欺欺人的同时还想证明点什么,总觉得世上一定会有那样特别的人,尽管很少,尽管很难得。

        忽然小尾激动地晃动着我的胳膊,琴天,你看,快看,那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很不错呀?在小尾颤抖的手指前方,我看见一个翩翩少年从车上轻轻地走下来,合身的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一尘不染的白色板鞋,像一阵风一样吹过来,不,应该是一束阳光,耀眼却温暖。我立马慌了,就是陆陌,我确定,虽然我不太记得清他长得什么模样,但那样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忽地一下站起来,小尾一把抓住我,不会就是他吧?你不会想逃跑吧?

        是的,我准备落荒而逃,我立刻感觉一种鲜亮的对比,实在让我无言以对。那么那么明亮的世界里就不该有如此晦暗的事物呈现。

        正当我准备心虚逃跑的时候,小尾却大声朝陆陌大喊,陆陌,这边这边!!!

我幽怨地向小尾射出了无数支足以灭她千次百次的毒箭,奈何她却毫无反应。当那个干净的男孩朝我们走过来时,我的心突然一下不跳了。有些东西是注定的,我更坚信,没有谁能够掌握命运,命运很公平,因为它决定的事从不由任何人小觑和改变。就像有些人适合活在最最炙热的阳光下,虽然很热,但足够耀眼,比如小尾,陆陌。而有些人适合在夜里或者磅礴雨下,从来都是世界的主人,而是陪衬,这不是所谓的悲哀,而是事实。

        陆陌一进门,我就跟顶着灌了铅似的恨天高,自以为很优雅很大方地走到陆陌面前,伸出手,陆陌明显有一丝惊讶掠过眼底,但立马就露出很温和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陆陌。我停了一下,想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紧张,看起来自然些。

        我是向晚尾,是琴天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小尾。我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知道说出这些话花了多大力气,也顾不上旁边嘴巴张的比脸还大的小尾。

        后来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全程我就眼神暗示小尾可以走了,可以走了。我虽然先“出卖”了小尾,置她于被动地位,但是你要相信小尾的演技和陆陌的风趣。对,我说过陆陌是个很风趣,很讨女孩喜欢的男孩。而且而且,最关键的是陆陌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于是我便成功地被晾在一边,虽然偶尔他们会从聊得热火朝天的气氛中退出来,顾及一下我。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陆陌就一直不停地发信息过来,一直还在讨论着白天的话题,我一直没怎么搭理。我知道陆陌对小尾的印象很好,可能很动心,我突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谁骗,但就是很清晰地难过。后来,陆陌发现我的情绪不对,问我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

        琴天,你居然这么低调,这么漂亮,张扬......不过,我喜欢。然后就是一张很害羞的表情发过来。

        我这才明白我为什么感觉有种被骗的感觉了,是的,我要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很多事生来就知道的,只是我一直不死心一次次地验证罢了,最终还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我不死心地问了句,你觉得我闺蜜怎么样?

        额,你是说小尾吗?我觉得她吧,挺安静的,挺可爱的。

        还有她的白色裙子很漂亮!

        漂亮而张扬,安静可爱,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很久很久。

        然后我彻底关了手机,不顾小尾狂轰乱炸地电话炮弹袭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穿过裙子了,当然陆陌也彻底关进了我的“小黑屋”。不是我狠心,陆陌一定很恨我,不过他应该更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哦,亲爱的路人,不好意思,像小尾说的一样,一定要给自己很多很多的爱,再多都不为过,再奢侈都可以。请允许我如此自卑地,小心翼翼地疼爱着自己,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都不爱自己,就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了。

        这世上相似的人就会相互靠拢,惺惺相惜,也许是因为心底里懂得彼此的心境,得到些许温暖。但也同时相互折磨着。命运总爱开玩笑,我们是彼此最珍惜的人,却给了彼此最大的伤害,命运总是在平静的时候给你措手不及,让你不哭不闹,乖乖心灰意冷,一步一步远离所有人,孤单终结。这些也许是后来,我跟小尾之间发生那么多风风雨雨,都不曾相互责怪过,把所有的一切都自欺欺人地放在了不存在的周边事物上。

        陆陌的事就这样停止了,小尾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我不知道小尾对陆陌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想法,我想于她,我现在不言而喻肯定是最重要的,这件事我们都很有默契地只字未提。小尾说过,秦琴天绝对是个固执得要死要活的人,别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事情,决定了就不会有改变,再说都是徒劳。

         小尾说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就不要轻易勉强自己,也许自己就是那个我们来疼惜的那个对的人,我们每个人从来都是孤单而孤独的,自私而自恋的。我之所以会说一直一直仰望小尾的原因,是的,我喜欢小尾身上散发的慵懒而自私的气质,我深深地迷恋着,我也希望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小尾那样的,不需要顾及从来与己无关的事,从来都是听从自己的心声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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