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吕本中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宋词的意境,美得让人心醉。读词的过程,会生起一种很神往飘逸的感觉,似乎去过诗词中那个如梦似幻的庭园,与词人携手月光,游遍芳丛,共度诗酒年华。
每当看到月亮,无论是新月还是满月,我都会想起这首《采桑子》。一首简洁流畅的宋词,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太多装饰,从头至尾,就看到一个多情女子,如怨如诉的对月亮吟诵,幽思满怀。
这个女子,有着美丽的容颜,淡淡的忧伤,怀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藏着微涩的情怀。这首词,是那个叫吕本中的词人,对着月亮即吟而成,却又以一个女子的口吻,将相思之情,随意吟咏而出。
此词就像一首简洁明快的情歌,看似平淡无奇,却寄寓深刻,风流蕴藉。让读过的人,过目不忘,情思飘渺。
每当月上中天,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词句“恨君不似江楼月”,“待得团圆是几时”?让人生出无限的幽怨和惆怅。吕本中既是诗人也是词人,他年少时,曾爱过一位美丽的女子,度过一段神仙眷侣的美好光阴。闲时爱写诗填词,将唯美的情怀寄之于笔墨。
吕本中一生致力于作诗,对填词也深有造诣。他的词,比诗更别出心裁,独具风味。人生百味,世态纷纭,在他的词里,有朴素迷离的况味。能让人深刻地品尝到一种风情,在纷繁中,领悟出一个真理。
他的这首词,宛如长在宋词土壤里的一株兰花,看似朴素无华,却幽香萦绕。也像是挂在宋朝天空的一弯细月,纤巧柔美又明净安宁。它以平淡清新的风味,芳韵压倒群芳,让我们记得它的纤巧和柔情。就如同品尝了一桌美味佳肴后,端上来的一杯清茶,色味虽淡,却经久耐喝。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就这么随意的脱口而出,却写出了一个南北漂泊、居无定所的旅人,总是行踪不定,仿佛来去匆匆就是他人生的基调。只有江楼月,一直相随,这里因思君,而成了恨君,心中有淡淡的幽怨,仅短短几行字,就已让人体悟出情感的细腻。
下阙巧妙的转换,将词的意韵,从一个空间,轻盈的跳到另一个空间。“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仅一字之差,意思完全不同。这里的“南北东西”和“暂满还亏”重复使用,更添美感。
就是这样一阕看似信手拈来的作品,其实蕴涵了词人无穷的才思。若然没有铭心的感觉,又怎能写出如此无须斟酌流畅清丽的词句?就好像在静夜里,看到一颗明净玲珑的心,和月亮低诉隅语。
也许吕本中想要表达的,是一位在老地方一直痴等他的佳人,而他漂泊流转,没有没有给佳人一个承诺,一个安稳的归宿。随着南北宋的划分,年少时的欢爱,已恍如隔世,再难续缘。
他抬头望月的时候,是否还在吟咏当年的那首《采桑子》?那段被宿命作弄的情缘,已经是烟云飘散了,还能到何处追寻?就像《西海情歌》里唱的,“爱再难以续前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烟月不知人事改的尘世里,红颜缓慢地老去,只有江楼月,还是昨天那样,暂缺还圆,窗前常伴。人生的离合悲欢,流倘在词人的字里行间。“待得团圆是几时?”幽怨柔婉的词句,可经得起时光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