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日 星期六 天气阴
脑中的千思万绪,心里的万语千言,都变成了酝酿在眼眶里的一汪酸楚,和上下唇齿间的颤动无声,于是周遭再多的嘈杂都化作了低头的忍耐,于是啊,在血液深处,骨髓内里便又生出了一枝坚韧的藤蔓,把一颗砰砰鲜活的心脏裹紧、封装,然后拽出老远......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一颗心就再也透不了气,受不了热了,于是乎,就成了那个少言寡语的清冷之人啊。
“你有本事就别回家啊,天天混在外面,你还知道有这个家?今天你也别指着我给你开门,你那么有本事,外头有得是你睡瞌睡的好地方,指定坏不了你的大梦。”
“开门——”
嘈杂声一茬接着一茬,周边的大狗都开始汪汪的吠起来。
“你要敢开那扇门,今后你也别给我进这个门!”
我吓得一个激灵,愣愣的收回了手,嘴里那句阿妈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你去睡,没你事!”
“阿爸,你给阿妈道个歉,服个软吧!”我迟疑了一下,贴着门轻声对阿爸说了句。
“你就跟你妈一唱一和吧,老子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屋外阿爸沉沉落下一声。
“你去睡你的!”屋里阿妈也沉沉落下一声。
我......
我没敢再说话,兀自上了楼。
“我们一唱一和?妮子从小到大你有管过她一天吗?每天就知道在外面喝酒赌博,还我们一唱一和,我们就一唱一和了,你又怎样?”
“怎样,不怎样,离婚!”
“好啊,离,现在就离!”
那一年,我还小,还不太懂离婚这个词究竟代表了什么,只记得翻箱倒柜的动静很大,开门关门的气势很大,乡里乡亲点了灯围上来劝解的阵仗很大......
那时,我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可惜牵了好多大人的手,做了好多次的询问,哭得声音都哑了,最后都是个空空。
那一夜,过得十分漫长纷乱。
第二日,他们确实去了民政局,不过因为点什么没有办成事,于是又将就着回了家。
回来后他们彼此冷战,谁也不理谁,说着话也需让我传递。好几次我都想张口劝一劝,可看着阿爸又觉得阿妈可怜,面对阿妈又觉得阿爸不局气,最后,脑中的千思万绪,心里的万语千言,都变成了酝酿在眼眶里的一汪酸楚,和上下唇齿间的颤动无声......
“你哭什么?”阿妈瞧见我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怎么?吓到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阿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脸上的肃杀之气也缓和了许多,然后冲着阿爸吼了一句:“还不去做饭!”
阿爸一脸茫然地唾了一句“神经”,然后便进了厨房,一场战役也就此结束了。
一切仿似回到了从前。
可我却好像在心里种了一颗种子,硬生生的,磨着难受。
也是自那以后,他们俩吵架我很少再应声说话,有时实在动了手,便起身拉一下。
可笑的是,吵吵闹闹了大半辈子,他们的那方离婚印始终也没盖上去。
今天,他们又大吵了一架。
阿妈问:“入门二十六载,该吃的苦该受的罪我都担下了,如今女儿都成人了,你还要不顾家出去鬼混吗?”
阿爸答:“受够了!”
他们前所未有的冷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千思万绪、万语千言齐齐涌现,可最后,我只冲他们都笑了笑:“我去公司加班了!”
关了门,我好像松了一口气。
是啊,这一场大戏历经了多年,如今应该总算是要落幕了吧。
可是——
眼泪像是不受控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么多年,我把自己区别出一个又一个世界,活成自己一个人,不是为了笑着接受变故然后说再见的啊!
我知道生活中有太多无奈和忍让,是非对错交织复杂,不能轻易判断,不能随意评论,因为都言苦,都道累,所以知道一切辛酸苦涩,甜蜜荣辱,都要由自己一点一滴细细沉淀推敲,所以哪怕要说的很多,最后也闭口不言,笑而不语,我只怕一切的不幸来源于自己的口不遮拦,可为什么到最后,却仍然成了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妮子,怎么了?你爸妈又吵架了?”邻居家阿姨买菜回来,看着我,全是怜惜,“上我家坐坐吧,等他们过了劲你再回来。”
我摇了摇头,抹掉了眼泪:“姨,没事,我去公司待会!”
“也行!”阿姨点了点头,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夫妻吵架常有的事,你去吧,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嗯!”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便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门里传出来一首小曲......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