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浪的信息是在十二号下午发给我的,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不得不从北方赶到南方。
“我哥哥死了,希望你们能来悼念。”
看样子不是他自己发的,我记得他有个弟弟,是个老实人,远没有阿浪精明。
我也很纳闷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初中就认识了,一直都有联系,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什么的。可以说我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是无话不说的
收到短信时我差点没把手机掉在地上,本想打电话确认一下,但是这种事情有谁会拿来开玩笑。
我关了店门,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就往他所在的城市赶去。
车票是十四车厢,二号床,上车后我一直感觉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情感,只得起身在厕所里不停地抽烟,眼里全是这么多年来大家一起的影子,从来没感觉旅途如此漫长。
我买的是卧铺,抽了两支烟后,我回到床位上,床位两层的,我的是在下层,车还没开,人们在找着自己的床位,所以车厢显得有些拥挤,我就直接脱了鞋躺到床上,想着阿浪,心里很不是滋味,竟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又偷偷拟去。
对面是个二十出头的美女,穿着很时髦,要是平时我肯定去搭讪的,但是现在确实是没心情。
让我奇怪的是现在本该吵闹的车厢,竟然安静的出奇,只有熙熙攘攘的人影走来走去。
“姑娘,我跟你换一下床位好吗?”
一个老婆婆拿着车票看了看号码,发现自己的床位在那姑娘的上铺,就开口和女子商量。她一边问,还一边确认号码。
“对不起,我不习惯睡上面!”姑娘看都不看老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还不时发笑,像是和什么人聊天正开心呢。
“婆婆老了,腿脚不方便,你就做做好事吧!”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有些为难,拿着号码又对了一遍床号,确实没错,她的是上铺。
“哎呀,我都说了,不习惯睡上铺了。别烦我好吗?”女子说得很刻薄,像是老婆婆和她有什么过节似的,口气很不友好。
我本来有些迷糊的要睡着了,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女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就这素质,也不知道什么父母才养得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呢!”婆婆七十来岁的样子,听女子这么说,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我怎么了?我已经给你……”
女子还没说完,我就开口道“婆婆,睡我这吧。”
我边起身收了下行李,扔到了对面的上铺。
婆婆感激的看了看我,说道“谢谢,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哪里的话,应该的。”我边说,边爬上了对面的上铺。
这时,那女子冷哼了一声,“装什么好人!”说完就把那耳塞塞到了耳朵里。
婆婆坐在床沿上,听了女子的话,本想批评两句,我对那老婆婆笑了笑,摇摇头,让她别和她计较。自己躺下,打算一觉睡完这枯燥的路程,我离阿浪好几个城市,这一路的跑一天多才到。
火车缓缓开动,我透过狭小的车窗,看着窗外的不断倒退的景色,心里很烦躁,想起以前大家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欢笑,上一次的相聚,大家还约定下一次一定都带老婆去呢!却不曾想转眼阴阳相隔。
才是傍晚,天已经黑了下来,不知什么气候窗外飘起了小雨,天空灰蒙蒙的,远方一片朦胧。车厢里没开灯,只有一些床头灯还亮着,安静的出奇,只能听见车外呼呼的风声。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车里只有我一个活人。
我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熬到晚上八点过,实在难受,于是我打算起身去厕所抽根烟。
我尽量的放轻动作,害怕吵醒他们,来到门边,我掏出烟来叼在嘴上,就推门进去,点上了烟深吸一口,长长的吐了出来,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厕所里面很黑,只有一点微弱的光线,我长叹了口气,感叹这世事的无常。正打算坐到马桶上,不曾想那感觉坐到了一双大腿上,有些僵硬,我炸毛的跳起来,问道“谁啊?有人在怎么不说一声?”
就见一个黑影站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出他脸色很苍白,就见他提了提裤子,道“你是瞎子吗?看不见?”
“我…”我有些无语,这么黑,谁看得见,神经病。
就见他走了出去,也不多说话。
我被吓的不轻,长出了口气,嘀咕一句“吓死我了,神经病。”
我回到床上,盯着窗外的细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轻轻的拍我,我睁开眼,不由的吓了一跳,就见那婆婆扶在我的床头,满脸的皱纹像是干旱的泥土,面色有些苍白,瞳孔已经没有多少黑色了,让我感觉她不止七十岁。
“婆婆,有事吗?”我稳了稳情绪,轻声问。
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下一站你就下车吧!”
我有些不解,刚要开口,老婆婆笑了笑,道“听我的吧!婆婆不会吓你,你是个好孩子。”她脸色苍白,笑起来有些吓人。
我皱了皱眉,心里犯嘀咕:你大半夜就是在吓我啊。
但开口道“可是,婆婆,我赶时间,我朋友……”我不想提这事,就没说下去。
婆婆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严肃的说道“这里有什么不同?”
我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道“很安静。”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婆婆真的不想吓你,下一站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你收拾一下,赶紧下车。”她命令似的说道。
她说完就回到床位上,像是一直躺在那一样。
我皱着眉头,想着她说的:有什么不同?
半小时后,我收拾起行李果断冲下了车,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了。我踏到地面时不由的长出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追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
阿浪是心脏病死的,一直没查,那天忽然发作,送到医院时已经去世了。
葬礼办的很风光,很多老朋友都来了,可我没心情多停留。那只能带来更多的伤感,于是,葬礼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回程。
坐在床铺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我下铺一个男子道:“唉?你听说了吗?K134列车出了一起事故!”
他对面的男子听了,道“那也是跑这条线的车,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列车到站时,发现一个女人挂在最后一节车厢后面,已经死了。也没发现伤口,真是诡异啊。”
“更诡异的是那女人包里的车票,那辆车明明只有十三节车厢,那车票写的竟然是十四厢一号床。”那男子说道。
听到这,我不由的摸了摸钱包,那里面装着我去时的车票……
至于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转头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明媚,不由得长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