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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人,他看上去和你我一样,普通的很。他和我们差不多高,差不多胖瘦,长得不美也不丑;他和我们上的是差不多的学,读过差不多的书,毕业后干着差不多的工作。
他吃的和我们差不多,喝的和我们差不多,用的,玩的都和我们一样。
但是————要不是这个但是,我便不会写这些————他很无知。虽然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过,每当大家和他谈起外面的事情时,他总是会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样说很难让人理解吧?我还是拿他上次和同事们聊天的过程作为例子,这样你们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那是一个中午,午饭过后,同事们都聚在公司大楼下一边在院子里散步,一边聊天。
“要说美食,还是咱们国家厉害。”
刚刚吃完饭,提出这样的话题也是很正常。大家纷纷附和。
“有时我就在想,那些老外得有多可怜,每天都在吃那样的……垃圾食品。”
“你说的这个垃圾指的是味道,还是营养?”一个同事打趣道。气氛活跃起来,大家开始谈论各国的黑暗料理,而我们的主角,那位无知的愚人,只是默默跟着没有说话。
但这样的讨论,没有人能置身事外。终于有人找上了他。
“愚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睁大着双眼,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我……没什么可觉得的。”
“难道你觉得国外有哪里的饮食比我们这里的更好?”说这话的一看就是非常擅长挑事儿的。但此时没有人在乎这个无关痛痒的小小挑拨,大家更关注的是态度。
“我觉得……我不知道。”他说出了那句大家早都听腻了的答案。
“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啊……到底。”有人抱怨了出来。
“我不知道其它地方的饭是什么味道,所以我不知道它们好吃不好吃。”愚人说完后挠挠头,“要说我们国家的饭,当然很好吃,不过也不是都这样,我也吃过特别难吃的。”
“你说的就是食堂吧!”有人打岔道,大家哈哈笑了起来。但愚人却很快破坏掉了这和谐的气氛:
“也不是啊,咱们公司的食堂还是挺不错的,我在别处吃过更难吃的饭。”
大家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一个大哥开了口:“愚人啊,我们也知道咱们食堂并不是顶难吃的,刚才说的是对食堂这一类地方的评价。”
他的语调,仿佛一个家长在认真的教育孩子世上的道理。
“况且,大家关注的也不是食堂。更不是说吃没吃过国外的菜的问题。”
“哦。”愚人点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同事们的教诲。“但没吃过就不知道好不好吃啊。”
“你看网上那么多人都在吐槽。”
“还有那些照片,我看了都要吐了。”
“很多菜光听名字就不好吃啊,而且你看他们做菜的方法,除了水煮就是油煎。”
愚人一一听在耳中,最后,面对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他说道:
“我不怎么上网看这些。”
一片叹气声响起。愚人有点局促,他补充道:“何况水煮和油煎也不一定就不好吃……”
“你这是抬杠啊。”大哥笑着说。
“你知道鲱鱼罐头吗?愚人。”一个女同事试着引导他,“那个东西之前多火啊,不上网的基本也都知道那个黑暗料理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愚人点了点头,“鲱鱼罐头我知道!”
“所以……”
“但我觉得鲱鱼罐头还可以,闻着臭,吃着香。”愚人自豪地说道,“当初特别火的时候,我特意去买了一罐。”
他浑然不顾大家游移的眼神,继续说着:“不过吧,那个鱼就是太咸了,不能单吃,要就点干粮或者米饭。”
“其实问题也不是鲱鱼罐头……”女同事捂了捂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愚人似乎来劲儿了,他突然向众人提出了问题:
“你们吃过吗?”
大家齐刷刷摇头,“为什么要吃那个?”
“好吧。”愚人想了想重新提问,“那你们吃过臭豆腐吗?”
这次不少人点头,但愚人很快摇起了脑袋,“我没说清楚,不是外面小吃店卖的那种所谓炸臭豆腐,而是真的……像瓶装的王致和臭豆腐,或者一些饭馆里会做的毛豆腐那种,真的放臭了的豆腐。”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这些不一样吗?”
“不一样。”愚人得意地说,“那才叫真的臭呢!不光是闻起来,就哪怕吃进嘴里的瞬间都是臭的!可是吃过以后你就会觉得其实也不错,到后面会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儿,不是真的香,但就是觉得有种香味……”
“我快吐了。”一个同事捂住了嘴。
“其实鲱鱼罐头和臭豆腐比就是多了鱼腥味而已。”愚人也发觉自己描述的东西可能不适合饭后谈论,声音都小了下去,“所以我觉得它也不算难吃的东西。”
大家默默在院子里转着圈,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这当然都要怪愚人。
愚人虽然在常识上总是犯傻,可也不是真的愚蠢,他也感觉到现在气氛不对,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安慰人的话:
“其实……不爱吃臭豆腐之类的也很正常,不爱吃的东西,当然也就算不好吃吧。”
他努力笑着,但没有人理他。
你看,愚人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他却不知道。或者说,他只承认自己亲身确认过的事情,在当下这种人自然显得格格不入,毕竟信息流通已经如此便利,又有什么是我们无法知悉的呢?哪怕真的有不了解的事物,我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很快就能从网上获得答案。
可他就是这么固执,他对资讯的排斥甚至已不局限于网络了。他曾经公开宣称自己并不完全接受书本中记录的东西。
“可那是书啊。是前辈们辛苦总结记录下的知识。”有人劝告愚人,“要说网络上会有假消息,一本正规的书籍记载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知识。”
“我知道,我不是说那些是假的或不可信的。”愚人解释道,“我只是拒绝直接接收这些知识。”
“那又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愚人自知理亏,“但是……从书上看来的,和自己看到发现的,终究不一样吧?”
“但你不可能去经历和接触所有的事物。”好心人劝道,“比如有些动物已经灭绝了,那你除了书上还能从哪里了解到它们?”
愚人认真思考着这句话,他的眼睛失焦了好一会儿,终于他拍拍手,似乎得到了答案:
“没错!所以我们再也无法了解这些已经消失的生物了。”他说完摇摇头,似乎很惋惜,“还是要保护环境,爱护动物……”
大家一哄而散,从此确认了愚人就是愚人,并不能以常理感化是也。
因为如此的不讨人喜欢,愚人也没有太多朋友。当然,愚人也不以为意,他的脑子可能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春去秋来,公司院子里的一棵矮树上不知何时,结出了一串串红红的浆果。小小的颗粒颜色是那么红,那么晶莹,圆圆的惹人可爱。很多同事都会用手机去拍几张照片,或干脆把它们当作背景一起合影。
终于有一天,一个人问出了可能是很多人心中都有的疑问:
“你们说这果子能不能吃啊?”
大家争论许久,有的人说能吃但是不好吃;有的说不能吃,有毒;有的说鸟儿能吃,人吃了应该也没事。
但马上就有人反驳:鸟儿能吃不代表人也能吃啊。
“去查查这到底是什么不就行了?”
大家忙着翻手机的时候,谁也没发现愚人悄悄走了。
周末过完回来,大家又一次开始了饭后的闲逛。当人群走到那几棵矮树前时,愚人突然指着书上的红果大声说:
“那个果子鸟儿能吃!”
众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不过愚人经常被这样看着,早就习惯了,他接着说道:“我周末去了郊外,在一片这样的林子附近蹲了好久,亲眼看到有鸟儿停到枝头去啄果子!”
他说完还强调了一句:“不止一只哦!说明肯定能吃!”
虽说大家早已对愚人的各种奇葩行为见怪不怪,但这次还是有人按捺不住好奇。
“你跑去……蹲鸟儿?”
“对啊。”愚人还伸手比划了起来,“带了个小望远镜,别说,小鸟儿还挺可爱的,圆头圆脑的。”
“就为了知道鸟吃不吃这个果子?”
“对啊。”愚人咂了咂嘴,“其实我看见鸟吃了以后,还想自己尝一尝来着。这个小果子里面没有硬核,一捏就碎了,感觉挺好吃的样子。但我最后也没敢试。”
愚人做的这一切当然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就在上周,已经有人通过搜索的方式知道了这种树的名字:金银忍冬。
而愚人直到现在才在众人的科普下,知道了它的名字。
“真好听。”
“你折腾了半天连名字都不知道?”
“啊……哈哈,忘了查了。”
“查了你也不会信吧。”有人揶揄道。
“不会的,这些我当然信,不过鸟儿吃不吃这个问题我现在是100%确定,仅此而已。”
同事忍不住了,问:“那如果你没有亲眼见到,即便书上说鸟儿吃这个果子,你也不会确信?”
愚人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你们在误解我。”
“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可能没表达对。”愚人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并不拒绝或排斥知识,我只是……”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较为确切的回答,“我是不把这些知识当作自己的知识。”
大家更迷惑了。
“就是说那不是我自己的知识明白吧。”愚人重复了一遍。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不不,我只是得到了内容,但没有懂得它。”
这下,没人再想和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聊天了。
但愚人不是一个彻头彻尾令人讨厌的家伙,他很傻,不过他从不给别人添麻烦。相反,他在工作上还挺靠谱,只是有时木讷的反应让人火大,因为他总没法在面对客户或领导的诘问时,快速地编出一些谎话来糊弄过去。
“愚人。”大哥经常语重心长地劝告他,“其实谁都知道那时候说出来的理由是胡说八道,但领导或客户需要的不是真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我知道。”愚人低头,“但我也没什么办法。”
“咳。”大哥笑笑,“我也不是想让你改变什么。”
时间长了,人人都变得喜欢愚人,包括新来的一些同事,特别是其中一个女孩。她最近有事没事就跑到愚人所在的办公室来。
“您就是愚人吧?”
愚人看着女孩,对方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普通的个头,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来历和普通的生活。但他却有点莫名的紧张,仿佛在对方的普通面前,自己确实是个愚人。
对方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都和往常一样解答了,谈完工作,女孩问起了他的学校和专业,这一问才发现两人竟然是校友,而他比她大两届。
更巧的是,她还记得某次校演讲比赛中,愚人摇头晃脑发表的那番“歪理”。
“我就说怎么觉得你那么眼熟。”女孩子一脸笑意,“你就是那个批判大学生懂得太多,做的太少的怪人。”
“其实现在想想我也是那种人。”愚人涨红了脸,对自己的年少轻狂表示忏悔。
“我觉得你说的对,其实好多人都觉得你讲得挺好的。”女孩,或者说叫做枫的师妹,顺势提出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邀请:
“周末要不要回学校逛逛?”
每一个春天的校园都很美,母校更是不例外,因为在那里你能看到的不光是大好春光,还有自己的青春。
两人去了操场,看了一会儿某两个学院之间的篮球赛,参观了几个社团的公开活动,吃了以前天天吃的小吃,最后去了教师办公楼,不过老师们都放假了,谁也没遇上。
愚人和枫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礼堂前,这里有几家机构正在做留学宣传,吸引了不少有志留学或好奇的学生,枫喜欢热闹,拉着愚人也混了进去。
“上学的时候还有各种交流项目来着,都没有参加过。”枫看着展板上琳琅满目的国家和学校,听着周围学弟学妹们满怀憧憬的叽叽喳喳,不禁感慨道。
“我有个同学还去参加了暑期打工体验的项目。”愚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回来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在国外汉堡确实很大。”
枫被逗笑了,愚人顺势又讲了一些那位同学的见闻,两人渐渐走出了人群,来到了附近的一条小路上。小路两旁种满了金银忍冬,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白色的小花一串串挂在枝头,它们在几个月后就会长成红艳艳的浆果。
愚人叹了口气,枫好奇地看着他。
“金银忍冬的果实确实只适合鸟儿吃,人不能吃,有毒。”
“你就为了这个叹气啊?”
“挺可惜的不是吗?”
枫想了想,说:“可人能吃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啊。”
愚人呆了一会儿,回答:“你说得对。”
“你说国外生活真的很有趣吗?”枫还在想刚刚展览上看到的东西,随口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愚人给出了他的经典答案,“我也不太清楚。”
“看那些介绍都挺不错的。”
“可是终究要去了才知道。”愚人说。
“不去就不能知道咯?”枫促狭地看着他,看来对他的“习性”有所了解。
愚人挣扎了一下,还是点头,又补充道:“也不光是这些,所有的都是,只有经历了才知道答案。”
“可人总不能什么都去经历了再做决定。”
“对。”
“那提前了解就很重要啊。”
愚人思考了一阵,比以往思考的都要久,也许是因为比较笨吧所以不能很快给出回答。枫却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安静地、顺着熟悉又陌生的路慢慢并肩前行。
就在快要走出这条路,重新进入热闹的校园时,愚人终于想出来了。
“枫。”他说,“是这样。”
“嗯。”
“在我从事这份工作之前,我也问过一些学长学姐,这个工作怎样,那个又怎样。可是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枫看着他静静听着。
“后来我就上网去查,也是说什么都有,但是我问了很多很多人,看了很多很多网上的信息,终于,我觉得:既然我已经这么了解这一行了,那无论遇到什么都没关系了。”
此时愚人笑了笑,继续说道:“但并不是,我工作了以后,发现自己晕头转向的,前辈们告诉过我很多行内的规则和秘闻,但我发现自己遇到的困难比那些更多。网络告诉我很多这份工作的好与坏,但我发现糟的却可能更糟。”
“第二次搞砸了以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枫的眼睛,发现女孩的眼睛虽然只是普通的大小,但很好看。
“后来我就换了一份工作,换了一个行业,但也一样,甚至可能更差。包括生活也是,当我真的走进了这个社会,我才知道自己所知的和未知的相比不值一提。最关键的是,很多信息本就是错的,或者不全对。”
枫若有所思,说:“所以你决定当个愚人?”
“是的。”愚人吸了口气,“但那种日子不好过,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很痛苦,因为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可信。我好像站在了没有灯的黑夜里,外来的讯息都是从黑暗中传来的呼唤,有鼓励引诱,也有警告恐吓,但你永远看不到声音的来源,弄不清话语中藏的是毒汁还是蜜糖,听得越多,便会越恐惧。”
“太糟了。”枫咬咬嘴唇,“然后呢?”
“有一天醒过来后,我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想到同样乱糟糟的我,还有乱糟糟的外面,突然诞生了一个想法:如果现代人————我们这些几乎无所不知的现代人————都没办法的话,那古人该怎么办?他们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机,甚至看不到几本书,除了街上口口相传的故事,他们能确认的世界就只有自己双脚能走过的,双眼能看到的,双手可以碰到的,他们又是怎么走出周围的黑暗的?”
“我想了一天,从白天想到晚上,中间还睡着了两次,最终我想:这个问题难道和其它的问题不是一个问题吗?”
“啊……”枫慢慢长大嘴巴,“师哥你说的这个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愚人的嘴角慢慢上提,苹果肌鼓了起来,看来他笑得很开心。
“原谅我的笨拙……我是说,既然不知道古人是怎么走出去的,那我就试着像一个古人那样,先走几步看看。”
“走几步?”
“对。”愚人拍拍脑袋,“既然要做愚人,当然要做最傻的那一个。”
枫看着现在竟一脸自豪的愚人,有些想笑,但又突然有点羡慕。
“花是什么香味的?果子是什么味道?路有多远?某地的人怎么生活?一个愚人是迟钝的,他听不懂智者的讲述,也理解不了寓言的精妙,他只能亲自去闻,亲自去尝,亲身去走,亲自去生活。”
愚人越说越快,他指着自己的双脚,眼中有光:“我后来知道了双脚浸泡在长江中是什么感觉,知道了四川人吃的有多辣,而浙江人吃的其实不怎么甜。我还知道了佛手柑原来和柑橘一点儿都不一样……呃,因为我把整整一个佛手柑剥碎了也没看见橘子那样的肉。”
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呢,我发现钓鱼其实很有趣,也知道了猫猫狗狗其实很聪明,特别聪明。”
愚人眯眼想了想,说:“可能比我聪明。”
枫一直在笑,笑得前仰后合。
“所以就是这样啦。”愚人摊手耸肩,“我又干回了现在的工作,因为……我觉得,虽然体验到了很多糟糕的东西,可我也真的遇到了很多快乐。”
“啊哈。”枫这次很干脆地表示了认同,“大家都这么说你呢,快乐的愚人。”
两人继续并肩前进,他们晚上借了一个同学的饭卡,在食堂又吃了一次久违的饭菜。
“比起来,公司食堂真的好太多了。”枫苦着脸。
“本来还以为换了阿姨味道也许会变好,没想到还是那么难吃。”愚人叹气,“可下次回来,也许又会忍不住再试吃一次吧。”
“因为不试试就没法知道吧。”枫回应道,她已经很熟悉他了。
当天晚上,他们在车站分别时,愚人又想起了曾经置身的黑暗,他回头看了看,发现虽然黑暗仍然有如这夜色漆黑,但身后自己走过的地方不知不觉已经亮起了一大片。
“看什么呢?”
“没啥。”愚人转向枫,“嗯,枫。”
“怎么?”
“国外到底啥样我也挺想知道的。”
“所以呢。”
“有机会的话……就比如今年放年假的时候,挑个地方亲自去看看吧。”他咽了口唾沫,像此前一样试着往前方的黑暗中迈了一步。
“要不要一起?”
枫听完后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愚人突然发现自己确实很傻,确实比普通人要傻一点……不,傻不少。
“那我定地方哦。”她说。
刚刚停在车站的公交车里灯亮了起来,愚人走上车,他站在在明亮的公交车里向窗外的枫挥手,枫也挥手,小跑着上了紧随其后的另一路汽车。
这就是那个愚人的一些故事,他很傻,但现在我也有点羡慕他。
我们现在什么都知道,我们随口就能说出南美洲的好几个国家,我们可以随时对任何地方的风俗评头论足,我们羡慕着世界上某个角落某个人的生活。
但我甚至不知道,那部被称为名著的小说究竟哪里吸引人,而近郊雨后的树根下,又长出了什么品种的蘑菇。
被信息团团围住的我们,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