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战龙皇 第二十一章 落荒而逃

“咚!咚!咚!”

暴风骤雨般的沉重脚步声响彻整条空空荡荡的楼道。

江攀龙紧抓住楼梯扶手,大步流星地向下跑。他奋力地用双脚蹬踏自己脚下的楼梯,任由自己的脚步声四处扩散。他的脸庞完全变成潮红色,脖颈边缘滴下的汗水和眼角滴下的泪水混合在一起。他的右手紧紧攥住楼梯扶手的顶端,手背上的血管用力凸起,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楼道里几乎没有人。站在进入楼层的大门外往里看,只能看到各间教室里发出的耀眼灯光。


满脸担忧的胡侃刚好从教室的后门溜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后门关上。

刚刚直起身,抬起头,他便看到径直从楼梯上方冲下来的江攀龙。

他顿时愣在原地。刚想说什么,江攀龙已经拐过弯,径直向楼道出口冲去,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他本能地抬起手揉眼睛,用力摇头,怀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什么幻觉。


“嘭!”

楼道和楼层之间的大门被狠狠地撞在墙面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这碰撞声的穿透力几乎不亚于一枚突然被引爆的炸弹。

好几间教室里先后炸开锅,爆发一连串惊呼和议论。站在讲台前方的老师们连忙开始维持秩序,大声制止开始趁机闹腾的学生们。

胡侃连忙俯下身体,一路小跑,紧贴墙根溜到楼层边缘,把身体躲藏在一个背光的犄角旮旯里,扭过头,往窗外看去。看清江攀龙的声音之后,他吃惊地张大嘴巴,连忙把自己藏在校服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看清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拨打江攀龙的电话。

雨越来越大。从隔着铁制护窗的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一整片连接在一起的雨幕。随之而来的,是夹杂在雨幕中的雾气。窗外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江攀龙一把撞开两扇略微关闭的侧门,撒开腿,摆动双臂,径直向大门冲去。

地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洼,许多水洼还堆积在一起,表面漂浮着原本散落在地面上的枯枝败叶。他的一双大脚先后从无数个水洼上踏过,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激起微弱的响声。

寒风从他身体两边吹过。连绵不断的雨丝倾斜着从天而降,先后打到他的脸上、身上。他全身的校服迅速被雨水沾湿,花纹和图案渐渐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快!快!他在那边!”

两名身披雨衣的保安先后从大门口的保安亭里蹿出来。其中一名保安手中拿着手电筒,头上还戴着一顶又宽又厚的帽子。后一名保安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看上去有点像是拐杖,也有点像是警棍。两个人都披着厚厚的大雨衣,一件是粉红色的,另一件是鲜绿色。在阴暗的天幕之下,它们就像是两朵鲜花一样,引人注目。

另外三名保安也分别从另一栋教学楼和男生宿舍楼的大门钻出来,不约而同地冲向大门的方向。他们全都披着花花绿绿的雨衣,全身上下完全笼罩在雨衣里,连腿都几乎迈不开,在大雨中奔跑的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江攀龙就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大步流星地冲向紧闭的大门。他纵身一跃,像一名跨栏运动员一样,高高跃起,高抬起右腿,右脚在金属大门顶端的凹陷处用力一踩,整个人再次高高跃起,竟然转眼间便直接从大门上跨越过去!

“嘭”的一声,江攀龙的双脚重重地踩在大门外的马路上。他的身体克制不住地向前倾斜,左右摇晃,差一点摔倒在大街上。他毫不犹豫,抬腿便向远方的十字路口跑去。等到几名保安汇聚在一起,他的背影已经距离他们近百米远,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之中。


大门外的马路是一条幽静的小路。道路两旁满是参天大树,厚重的树冠连接在一起,几乎覆盖住马路上空。平日里,这条路上很少有汽车或者摩托车经过。即使是开车来学校接学生的学生家长,也只能把车停在上百米之外的停车位。每逢秋日,总会有许多游客来这条路上漫步,观赏落叶。在落叶缤纷的季节,整条路都是金黄色的,美不胜收。

可是,今天的路上,既没有美景,也没有游人。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只有仍然没有停歇的骤雨。

雨丝从树冠的缝隙中坠落下来,并敲打得每一枝树枝都左右摇晃。马路上到处是被残破而变形的落叶和污浊的积水填满的水洼。更多的污水汇聚在一起,融合成涓涓细流,向坚硬而冰冷的下水道井盖灌注而去。


“啊——”

江攀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像一只愤怒的野兽一样,高声怒吼。

又是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顺着他的脸庞向下飘落。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做出回应。

整条路上,除了他,再没有任何行人。

道路两旁所有的房子,全都大门紧闭。即使是亮着灯的房子,也只有数得清的那几栋,还全都大门紧闭。


他继续向前跑。一直跑到道路的尽头,他才不得不停下来。他俯下身,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喘粗气。

马路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道路的两边,是一个面积比较小的街心公园。公园里只有两条用红砖铺出来的步行道,以及道路边缘的座椅和中央的圆形花坛。四周同样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辆车从前方的另外一条马路上飞驰而过。

“轰隆——”

沉闷的雷声从远方响起。这雷声是连在一起的,仿佛连绵不断的战鼓。紫白双色的曲折闪电从远方的天边划过,把乌云一劈两半。


“嗡——”

江攀龙把右手抬起来,向自己的裤子口袋摸去。他全身的校服已经湿透,后背和双臂上都传来湿漉漉的触感,只有紧贴腹部的上衣口袋和紧贴大腿的裤子口袋还没有湿透。他感觉到,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正在不停振动。

他一把抽出手机,打开页面。是胡侃打来的电话。他奋力摇头,直接把电话挂掉,没有去接听。随后,他又看到,手机屏幕上先后显示出七个未接来电。他狠狠地按下手机按钮,直接把手机关机,再插回口袋里,随后径直走向种在街心公园边缘的一棵小树。这棵小树大约和他的个头差不多高,树干只比他的拳头粗一点,根部还绑着支架,很明显是刚种下不久的。

“苟凤英!你这个王八蛋,母畜生,老渣滓!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他狠狠一拳打在小树的树干上。小树微弱地摇晃两下,没有其他反应,连叶子都没掉一片。

“你敢骂老子是臭虫,还骂老子的爸爸!老子今天没打死你,就是你十八辈祖宗全都积大德!”

他又抬起腿,一脚踢在小树的树根上。小树还是微弱地摇晃一下。

“你从来不把老子当人看,天天整老子,天天罚老子,从来不听老子的一句解释!你还和那几个王八犊子合伙诬陷老子,说老子是贼!放你妈的臭狗屁!”

他狠狠地抓住小树的树干,用力摇晃。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要把你这条老母狗活活揍死!把你剥皮剔骨,涮狗肉火锅!”


不知道经过多久,江攀龙渐渐感觉到累,缓缓松开手。小树仍然丝毫未动,鲜嫩的枝桠上新长出来的叶片依然完整。

他像被抽走灵魂一样,一步一挪地走向步行道周围的座椅,一屁股坐在早已被雨水湿透的椅子表面。

雨水连绵不断地打落在他身上,从他的头顶滴落。他的脸庞和脖颈先后完全被淋透,全身上下的骨头像完全散架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只有略微有些发红的双掌仍紧攥成拳,手背和手腕上隐隐透出狰狞的青筋。

雨幕渐渐将他紧紧包围。雾气如同回环状的围墙一般,将他牢牢地困在一座无形的墙中。


又经过一段时间,他才缓过神来。

此时此刻,雨已经开始渐渐变小。四周仍然没有任何行人,更没有什么人向他走来。没有人来寻找他,更没有人过来找他的麻烦。

是啊,每个人都很忙,每个应该忙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包括那个万恶的老女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至于追出来,再把自己抓回去。

或许,他们可能会报警,让警察来找自己麻烦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那又能怎么样?管他妈的!


“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从座位上蹿起来,张开双臂,仰头望向灰暗的天空,发疯一般地大笑起来。

一辆黑色轿车从他背后疾驶而过,激起一大片浑浊的水花。轿车的车灯光也是刺眼的亮白色,和学校教室里的白炽灯几乎完全一样。几片水花差一点飞溅到他身上。


笑声停止之后,他失神地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把手伸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去摸自己口袋里的东西。装在口袋里的,只有手机、钥匙和钱包。其他所有东西都没带在身上,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校服的质量虽然不怎么样,但厚度还是足够的。至少,它的口袋足够深,也足够厚,不容易进水。手机、钥匙和钱包还都是完好的,没有淋到雨。

他缓慢地抬起腿,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缓缓地向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不想回家——如果那还能被称作是家的话。更何况,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别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雨依然没有停。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座看上去略微有些年头的小房子前面。

这不是因为他对这栋房子产生什么兴趣,只是因为,他实在有些走不动,没有力气再往前走。


这栋房子位于一片同样由红砖铺成的步行道中间,也位于两片被略显破旧的砖石围墙围成的老旧小区之间。

从外表上看,它似乎有点像是欧洲国家常见的乡村别墅,露在外面的大门和窗框上的装饰也是欧式风格。只不过,原本像是用红木制成的门框和窗框已经在雨水的冲刷下变色,变得看不清本来的颜色。挂在门框上方的三个木制的大字也同样已经开始变色,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它周围的居民楼上的大多数房间都是黑漆漆的,即使是仅有的两三家亮着灯的人家,冒出的灯光也是昏暗的。但它的大门和窗户冒出的光却是暖洋洋的金黄色。一楼和二楼的窗户外侧都贴着透明的胶纸,从外面往里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但是,门框边缘却有一个会发光的红色门铃,隐隐释放出如同红外线探测装置一般的微弱红光,好像在引诱别人去按它一样。


2019.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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