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唐习律20 读过王维 便知格律诗变格、拗救、半古半律、仄韵近体

前言

据《旧唐书》记载,王维去世以后,唐代宗时他的弟弟王缙做到了宰相。唐代宗李豫好文学,有一次问王缙:你的哥哥王维当年诗名冠代,我经常在诸王宴会中听到他的诗歌。现在还能收集到多少作品呢?请拿来给我看看。

王缙回答说,我哥哥在开元时期的诗有”百千余篇“,天宝事后(安史之乱以后),十不存一了,如今我只收集了400多篇。 第二天唐代宗得到了这几百首诗,还开心地赏赐了王缙 。

宗时,缙为宰相,代宗好文,常谓缙曰:“卿之伯氏,天宝中诗名冠代,朕尝于诸王座闻其乐章。今有多少文集,卿可进来。”缙曰:“臣兄开元中诗百千余篇,天宝事后,十不存一。比于中外亲故间相与编缀,都得四百余篇。”翌日上之,帝优诏褒赏。缙自有传。(选自《旧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

以前作观唐绝句时,说过王维的绝句,今天我们看看王维的几首五七律,从中可以看出格律诗的演变。

一、很像五律的两首仄韵诗

王维时期,格律诗已经被纳入了科举考试,而且在宫廷游宴时的奉和应制诗也多是五律和七律。不过这时还有很多诗人写有古风特点的诗。下面这几首就有这种特点。

1、春中田园作

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这首诗表面像五律,同是五言八句的诗。

其中有律句:村边杏花白,平平仄平仄;临觞忽不御,平平仄仄仄;惆怅远行客,中仄仄平仄。也有古体诗句:屋上春鸠鸣,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

四韵都是押入声韵:白、脉、历、客,唐韵中的邻韵【陌、麦、昔】合并成了宋平水韵中的【入声十一陌】。白、脉、客这3个字都在这个韵部中,历在邻韵【 锡】中。

2、新晴野望

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平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仄  垢【上声二十五有】郭门临渡头,村树连谿口。  仄平通仄平 平仄平平仄  口【上声二十五有】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  仄仄平平仄 仄平仄平仄  后【上声二十五有】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平仄平平平 平平仄平仄  亩【上声二十五有】

这首诗中,律句更多,只有”农月无闲人,碧峰出山后“是古体句式 ,类似于仄韵的近体诗。这首诗押上声韵,注意,垢、后在这里发上声。

二、三平调

王维的这首《终南别业》常被归为五律,例如在大家熟知的《唐诗三百首》中就属于五言律诗。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不过熟悉格律的诗友都知道,这首诗有两处三平调:晚家南山陲、谈笑无还期。只看这两处就不能称为标准的五律了。

又如《寄荆州张丞相》:怅望深荆门,仄仄平平平。所思竟何在,怅望深荆门。举世无相识,终身思旧恩。方将与农圃,艺植老丘园。目尽南飞雁,何由寄一言。

南宋时的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过:

有古律(陈子昂及盛唐诸公多此体),有今律.....

这首诗应该算是严羽所说的”古律“吧,例如崔颢的《黄鹤楼》。不过这些不标准的五律在盛唐后就越来越少了,古体和近体越来越分明。

四、拗体五律与鲤鱼翻波

《归嵩山作 》中有拗句和救拗,还用了律句中的变格:鲤鱼翻波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1、锦鲤翻波

这首诗第一句的句式:清川带长薄,平平仄平仄,是平平平仄仄的变格,被古人称为锦鲤翻波。这种句式在唐朝的试贴诗中也能见到,可见已经被认为属于律句。据统计,《唐诗三百首》中的仄起五律中有48%使用这种句式。

元稹应试的排律《赋得鱼登龙门》中就有:回瞻顺流辈,平平仄平仄。

鱼贯终何益,龙门在苦登。有成当作雨,无用耻为鹏。激浪诚难溯,雄心亦自凭。风云潜会合,鬐鬣忽腾凌。泥滓辞河浊,烟霄见海澄。回瞻顺流辈,谁敢望同升。

2、拗句与救拗

不过,”流水如有意“就是需要救拗的拗句了: 中仄平仄仄。救拗的方式是对句:中平平仄平:暮禽相与还。

五、两首三仄尾五律

三仄尾也是平平平仄仄的另一种常用变格,赵执信《声调谱》中说:

平平仄仄仄,下句仄仄仄平平,律诗常用。若仄平仄仄仄,仄为落调矣。盖下有三仄,上必二平也。

这种三仄尾在唐律中也很常见,在王维的名篇里也有不少,例如《送梓州李使君》:山中一夜雨,平平仄仄仄。一,古韵属于仄声。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汉女输橦布,巴人讼芋田。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贤。

又如《使至塞上》:征蓬出汉塞,平平仄仄仄。出,古韵也是仄声。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结束语

王维和苏轼很相似,能诗能画,在政坛与文坛都曾经处于比较高的地位。二人也都喜欢佛学,因此在作品中也常见到他们的禅意诗。

结束时按照惯例,用王维《终南别业》韵,作五律一首《东崂》:

君问家何在,东崂山海陲。餐霞红日晓,悟道谪仙知。寺觅藏钟处,峰观飞瀑时。骑鲸人不见,浩瀚淼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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