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了班,路过一处香气四溢的熟食店,忍不住上前买了一条武昌鱼,犒劳一下自己。
到了家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一股鱼香味顿时扑鼻而来。我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又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文摘》来。吃饭时看书,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成为了我生活当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了。一边品尝美味,一边品阅美文,甚是惬意。
武昌鱼的刺小而又众多,但肉质极为鲜美。我一块一块地夹着放进嘴里,在细细咀嚼了一番后又重新将筷子伸了回去。可能是拨弄得用力过猛,汤汁十分敏捷地从盘中跃起,不偏不倚地滑落到我正在阅读的一个段落中。霎时间,那几滴油渍扩散开来,形成了星星点点的金黄的印记。
些许文字在这些不规则的印记的包裹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愣了片刻,突然身体里像是被注射了一股新的血液一样,顿时觉得这些印记特别亲切,特别温馨。可当我环顾四周之后,心情又跌入了低谷。这偌大的房间,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坐在冷清的餐桌前,不由得鼻子一酸,随即眼眶也湿润了。眼前虽是一片朦胧,但儿时的场景却分明地浮现出来了。此时,思绪一下子把我带回到从前那个陌生而又再熟悉不过的时光里。
记不清是从几岁开始,我就特别喜欢在吃饭时捧着一本书,一心二用,却不乏趣味。反正只能记得那时正上小学,几乎每天,甚至每顿如是,因此一顿饭花上半个多钟头是常有的事。每当这时,母亲那温婉而又不休的唠叨声便会响起,可我仍津津有味地进行下去。有时,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会在我入神的目光中拿走我的书,我哪里会妥协啊,要不就是抢回那本书,要不然就是重新再拿一本来。到后来,母亲也拿我没辙了,只是依然不忘在我耳边说上两句:“再不吃,我可要吃完了啊!”
就这样,我小学六年的时光在母亲不绝于耳的唠叨声中读完了四大名著、《故事会》合集和大量的托马斯•布热齐纳的侦探小说。
犹记得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也是母亲做得最多的一盘菜就是土豆丝。当书看到精彩之处,心思高度集中之时,筷子缝里的土豆丝便会很轻易地脱身,在空中完成自由落体后,“吧嗒”一声躺在眼前的书页上,似乎要夺人所爱,欲让我把注意力从字里行间转移到它身上,我怎会愿意?随即动作利落地夹起土豆丝,接着送入口中,又继续品味起来。因此,儿时的书上总不少见一条条泛黄的印记,在书页上熠熠生辉,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只可惜的是,这些儿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已不复存在了,因为时光的变迁而逐渐幻化成了斑驳的记忆。
时隔多年,吃饭时仍手不释卷的习惯却依旧留存着。后来有人问我为何能在美食与知识的海洋里游刃有余地畅游着,我回答道:大抵身体与精神同时得到满足的时候,才真正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此时,我耳畔仿佛又响起了母亲的唠叨,那是多么久违的美好啊!随后,我拨通了母亲的号码,数秒之后,电话里传来了一阵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几滴浑浊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接着略微颤抖地说道:“妈,下周我想回家一趟,我想吃您做的土豆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