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串串香---------清汤（4）

“这样吧，你回去想清楚，如果要去G城，明天来找我，他说了，明天上午十点来接我。”张小凤有些鄙夷的看了刘东来一眼，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刘东来想给张小凤解释，张小凤却径自走了，刘东来只好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会考虑的……”然后悻悻的离开了张家。

刘东来很纠结，确实很纠结，他知道，去G城，和张小凤只是可能在一起，但是肯定失去了王红装，留在村里，虽然可以和王红装在一起，他和张小凤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刘东来低着头纠结着，刚出张家没多久就和一个村邻撞在了一起，也没有抬头。那人骂了两声，看刘东来沉闷的样子，终究没有追上来。

午饭的时候，刘东来还是纠结着，夹菜也有气无力的撒了一路。刘西西看着父亲脸色变化，忙踢了刘东来一脚，他没有言语，父亲骂了几句，他也没有言语，还是母亲夹起桌上的菜到他碗里，他依旧囫囵吞下，又看了刘父几眼，刘父这才没说什么。

吃过午饭，刘东来本想在家里躺一下，却发现躺着更加烦闷，只好出门走走。

这个时候，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是最多的，有的回家吃饭，有的给田里的家人送吃的去，刘东来木然的边走边打着招呼，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石板桥。听着熟悉的淌水声，看着熟悉的环境，他刚想蹲下，却瞥见王红装扛着锄头拎着篮子从田土方向走来，忙站了起来，心虚的紧张起来，怎么也觉得有点辜负。

王红装也看到了他，疾步走了过来：“你在这里呀……”

“嗯……”刘东来低着头，漫无目的的拍着衣服，不敢看王红装。

“你吃了没有？”王红装有些没话找话。

“吃了……”刘东来回答得有气无力。

……

王红装放下锄头，紧紧的抓着篮子：“他们说，你去张家了？”

“嗯…….”刘东来不想说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好吧？”王红装沉默了一下道。

“嗯……”

看着眼前的男人低着头的样子，王红装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那我先回去吃饭了，你在这儿站会儿就早点回去，风大。”

“嗯…..” 刘东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红装看了刘东来一眼，拎起锄头走了。

刘东来傻傻的看着王红装进了村，又楞了一会，觉得这里人来人往挺麻烦，就去了陈叔放羊的山头，和穿着老旧军装的陈叔一起蹲着，看着四处觅食的山羊们。

王红装回到家里吃过午饭，一边洗碗，一边回想着刘东来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把厨房收拾干净，王红装下意识的走到张家，乡里就一个中学，她和张小凤曾经也是同学。看见她来，张母忙招呼她进堂屋坐，张小凤正打理着一个包裹。

“怎么才回来又要走啊？”

“公司生意好，春节也要上班。”

“哦，你买了票没得。”

“买什么票哦，明天他来接我。”

“哦，那个司机啊……”

“他才不是司机呢，那个车是他家的，他爹在市里当干部……”

…….

王红装在张家呆了半小时，她很想问王东来来过没有，很想和张小凤吵架，可是又怕刘东来知道了不高兴，终究按捺住性子，离开了张家。她又走到刘家，和刘母一起梳理了一会晒地上的辣椒，她到刘家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想来坐坐，和未来的婆婆唠唠家常。可是坐在屋檐下抽烟的刘父不这么想，他看着王红装的背影，再想想刘东来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事情发生，等王红装一走，他也跟着出了门。

炊烟渐起，红日西坠，天色渐渐昏暗，刘东来帮着陈叔吆喝着羊群下山，一起赶回陈家把羊群关进圈里这才告辞。路过张家的时候，他没有进去打招呼，觉得反正张小凤说的是明天上午，他还可以再想想。

回到家，就看到一家人在堂屋里坐着闷声吃饭，看到刘东来回来，刘西西使劲给他递眼色，刘东来不以为意的给父母打招呼，父母铁青着脸不说话，母亲只是端着碗吃饭，刘父却放下碗筷，在那里喘着粗气。

刘东来这才发觉不妙，连忙道：“爸，妈，我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不吃了，你们吃好。”便想转身回自己屋。

“站到，我问你，你今天去哪里了？”刘父突然闷声问道。

“我，我不是去和陈叔谈民兵训练的事吗？”刘东来回答的有点心虚。

“那别个咋看到你从张家出来啊？”刘父的声音冷冰冰的，几乎没有波动。

“他看错了哦，没有了。”刘东来这时想起了父亲不准他去张家。

“真的没去吗？”刘父抓起了桌子上放着的烟杆，刘母紧张的放下碗筷，看看自己的丈夫，也开始给儿子使眼色。

“顺路，我就看了那么一哈嘛…….”刘东来看着母亲妹妹都对自己使眼色，知道瞒不过了。

“只是一哈哈吗？”刘父直接把烟杆扔到刘东来的肩膀上，往上弹了一下落到地上，他大声吼道：“你个龟儿子，送你到部队上，好勒没学会，学会扯棍了！”

“她是我的同学!几年没见了，看哈她啷个样了。”不知道是军装给了他勇气，还是疼痛让他有些愤怒，刘东来站的笔直，第一次倔强的回吼。“看哈她哪闷了嘛！”

“你个龟儿子，王家妹儿哪样不好，你就迷那个狐狸精！”看见刘东来这样子，刘父更加来气了，倏地站起身，准备提起坐下的那个板凳，“昨天骗劳资去战友家，今天又骗劳资去找陈二娃！”

“你搞哪样，他是你儿娃子啊，有哪样事情不能好好说。”早有准备的刘母使劲按住凳子对丈夫说。

刘西西忙站了起来把哥哥往外推，刘东来倔强的就是不动，刘西西急了，在他耳边说：“老爸最恨别个骗他了！你还要啷个嘛！”刘东来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都在骗自己家人，不由脚下一软，被刘西西推出了门外。

刘东来站在门外，隐约听见屋里父亲还在大骂：“以后就不要回来！”“王家妹儿都告到屋头来了！”……最后在母亲和妹妹的劝说下，声音渐进小去，却依然催促着把门关好，不要放自己回家。

刘西西跑来关门，悄悄叫他去哪家先住一晚，等父亲气消以后再回来，然后就把门关上了，刘东来微微叹了口气，又去了石板桥上。

石板桥下的水依旧流着，水里的云依旧飘着，月色还是那么明亮，刘东来蹲在桥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就是去了一下张家吗？父亲凭什么发那么大的火，那个王红装也是，到家里告什么状啊…..

刘东来想了很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直等村里的灯开始灭了，这才想起要先解决住宿问题，王家张家都是不能去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想来想去，只好去敲开了陈叔家的门。

陈叔很纳闷他有家不能归，刘东来含糊的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陈叔哈哈大笑，说还是选王红装好，明天就去和老刘唠叨唠叨，然后让自己老伴把出省打工的儿子的房间收拾一下， 安顿他睡下就不管他了。

刘东来躺在陌生的床上，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王红装怎么能去告状呢？张小凤那么好，老爸凭什么那么说她？我是炊事班那也是部队上训练出来的人，就去G城打工又如何？刘东来慢慢想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刘东来跟着陈叔放羊从张家门口走过，门没有开，刘东来看了一眼，没有敲门走了，但是他已经有了想法。

陈叔放羊的山头就在公路边，那辆桑塔纳开来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只是和陈叔唠叨，早饭的时候，他说是要给父亲买礼物，找陈叔借了一百元。等桑塔纳再从村里开出的时候，他请陈叔转告家里，就说自己要去G城打工，没等陈叔反应过来，他便跑下山去，拦停了桑塔纳。

张小凤从副驾探出头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决定了要去G城，张小凤便示意他上了后排座。那个男的不满的看了刘东来一眼，发动了桑塔纳，只剩下陈叔在山上无奈的呼喊。

到了G城以后，张小凤算是信守了承诺，给刘东来找了一个餐馆后厨的工作，当然不是什么大餐馆，也不是什么大厨，算是在白案和红案之间跳换的非厨工备用厨师。刘东来很满意这份工作，解决了住宿，吃食都是在店里，每个月还有远高于部队时候的收入。他没有什么爱好，每个月的收入除了给张小凤买礼物，几乎都寄给了家里，这很大程度的改善了他和家里的关系，妈和妹妹不用说了，父亲虽然在电话里偶尔骂上几句，背地里也常常在陈叔等老兄弟们面前炫耀（陈西西语）。最关键的是离张小凤工作的地方近，时不时就能和来吃饭的张小凤说上几句。

刘东来知道自己愧对王红装，专门买了礼物，托刘西西转给王红装。过了几天，刘西西回话说王红装没有收，东西是王武装还回来的，听说她家里正在物色结婚对象。刘东来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她一份隆重的结婚礼物。

张小凤并没有和那个开桑塔纳的人在一起，刘东来隐隐听说，那人把张小凤睡了以后，没有多久就开始另寻新欢，张小凤又和一个隔壁公司的人纠缠在了一起。刘东来并不在意，他觉得那都是谣言，都是那些嫉妒张小凤容颜的丑女人编制出来的，为此他还和店里一个老领班干过架，被老板罚了一百元。在他心里，张小凤永远都是那个蹦跳着摘不到野桃子的小女孩，在晚霞中和蝴蝶一起翩翩起舞。

几次逮着单独相处的机会，刘东来也向张小凤表白过，张小凤总是说很喜欢刘东来，但是G城房价高，物价贵，要趁着年轻多挣点钱，暂时不要谈感情，刘东来只好作罢。后来老板给他提了工资，刘东来没有寄给家里，自己开始了积蓄。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传言太多，张小凤来店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刘东来经常一两个星期看不到她。张小凤的手机号码刘东来是知道的，每次他担心到给张小凤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张小凤总是淡定的说只是工作太忙，不要担心。

这天刘东来休息，同事们都去了店里，只剩他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空荡的宿舍里（餐馆老板一般都习惯在餐馆附近租一个居民套房作为宿舍）。他看着张小凤的照片，正在犹豫是去她上班的地方看她还是给她打电话，大门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