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申请了这个项目。说实话除了为了图新鲜之外,当时并没有什么别的欲求。即使整个项目结题了,也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经历感。这让我有点泪垂,所以我试图做一些思考。
之前想过,译言网作这个项目的目的或者说“噱头”是什么呢?想了半天竟然没有太靠谱的答案。不过后来,我又开始从译者们的角度入手考虑,却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影响(这个项目带来的)。
指望这个项目赚钱的人,我想他自己都认为这是在骗自己;当然还有一些不乏抱有“史上留名”憧憬的偏执者,他们会指望自己的译作是国内第一部,甚至希望引起反响;心态最好的“自我修养”狂们则会认为他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自我锻炼的机会;最实际的想法,可能是“这个可以丰富我的履历”什么的。等等。
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这些想法的其中几个。我也不例外,直到我昨天去看了俆童导演的《算命》,听他讲了他创作历程和理念。他说记录真实只是记录片最基本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这里要有我们的作者意识,作者要通过纪录片来表达自己的理解和诉求。
我开始思考,当我们成为一个公共出版物的作者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社会角色,它有着特殊的规范和标准。这些并不新鲜,但是我们也还要注意到,自媒体时代的来临,对于这个角色的传统形成了怎样的冲击。这个年头每个人都可以称自己是个作者。只要他有个网络自媒体就行了。但是又有多少人真正的具备作者意识呢?又有多少具备像俆童那样的作者意识呢?
这种意识有很多种表现,俆童那算是一种,但还有另一种。例如当我成为这本书的译者的那一天,我应该明白我现在起码已经成为了一个思想的贩卖者,不管卖的是不是山寨货,我都要对产品的性能有清楚的了解,我得把它调试好了才能拿出手。这是我所谓的作者意识的偏向职业的一面,职业意识是建立在金钱交易的神圣性上的,而且是双向的。正如心理咨询必须要收费一样,只有付出或受到价值之后,交易双方才懂得珍惜这个价值背后的使用价值。所以虽然钱很少,可至少你要有这个意识,别人哪怕是给你钱吃了个冰棍也不是白给的。
我为什么会如我片头所说的没有特殊的经历感?是因为我生活在这个时代。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作者的上限也只不过是我上一段中所说的这种职业偏向的作者意识。我的经验性质又怎么会脱离这个时代?在这个意义上任何人都属于郭敬明所代表的那一类。
不过,既然你有时间和精力,为什么不去做一个作者呢?哪怕这个作品是如同“小时代”一样的东西。之所以我有此邀请,是出于如下想法:如俆童那样的作者意识的形成和被谅解,难道只能依附于所谓的理想吗?从宏观上来讲,毕竟有了作者,才会有作者意识,才会有更多的不同的更高等级的作者意识。所以我想俆童们要有更好的生存环境,并不能只依赖于更多的没有作者意识的理想主义观众。而要依赖于有更多的具备通达的作者意识的作者,哪怕他现在只能按照郭敬明模式来发展,哪怕他只是业余做过一两次作者。当时在俆童影展现场的一个女孩儿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她拍过纪录片,她做过作者,并且有着一定的作者意识。而她在现场给予俆童的支持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那是种复杂的体验,但我想它能说明我想说的问题。
我想这或许是古登堡这种计划存在的某种价值。在培养(译者)作者的时候,培养他们的作者意识。曾经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们的时代,是每个人做十五分钟电影明星的时代。”我之前想把这句话送给这个计划。但现在看来,尤其是在这个已然充斥着各种令人反感失望的“十五分钟电影明星”的时代,我需要在这里加一个说明。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才愿意感谢这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