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宛如丝线,从柔软的绒团里慢慢抽离,而后被夏风吹散。许是有几痕飘入了半开的窗,绵绵地呼唤睡梦中的希雨。希雨揉了揉眼,拿起手机,六点。她小心翼翼地裹上睡袍,看了一眼熟睡的云凯,然后轻轻走入厨房,关好门。
云凯总是说:“希雨的厨房是充满少女心的地方。”可不是嘛,粉色的烤箱、电饭煲和榨汁机,淡蓝色的平底锅、汤锅、电饼铛,白色的砂锅、豆浆机还有透明的花茶壶……餐具有心形的,菱形的,圆形的,花状的,贝壳状的,蝴蝶状的……墙上贴着彩色贴纸,大部分贴纸上写着某种菜的做法,还有一些写着诸如:“希雨是个热爱厨房热爱云凯的少女”之类的蜜语。当然还有专门记录“今日早餐”的区域。
希雨总会在前一晚询问云凯明天早晨想吃什么。不过得到的答案大多是“只要是雨点儿做的早餐我都特爱吃呀!”后来希雨也懒得问了,往往前一晚把想做的饭写到便利贴上贴在厨房里。
“明日早餐:1.蛋包饭(多放洋葱)。2.五谷豆浆。”希雨撇了眼纸条便着手准备了。
用量杯按比例量出“黄豆”“燕麦”“红豆”“绿豆”“大米”的量,磨豆浆的同时就可以切菜了。把洋葱、西红柿、火腿肠轻轻切成小块,把土豆、茄子、胡萝卜切成细丝,再拿出昨晚备好的米。希雨做蛋包饭用的米一定是提前一晚蒸好的,因为晾去水分,在冰箱放一晚的米才会晶莹剔透、粒粒分明。蛋包饭做好了,希雨拿来番茄酱在蛋包饭上写上“Love”的字样。再把豆浆倒入透明玻璃杯中,随后将它们端到粉色桌布的餐桌上。
回到卧室,云凯仍在熟睡。希雨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个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的男孩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因为她知道这个男孩深深地爱着自己。
希雨和云凯是在火车上相遇的。那个暑假希雨终于下定决心要只身去西藏看一看。那里是她向往的地方。五号车厢的一号铺,希雨躺在床上翻看顾城的诗集。“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这种美丽的爱情我今生也会遇得到吗?希雨是个“爱情至上”的女孩,在她的小城镇里,很多人以为她得了幻想症,或者是看书看多了。希雨无奈地笑了笑。“那个……你好……请问我可以先在下边坐一会吗?”希雨抬起头,眼前的男孩个高,清瘦,戴着一副银边复古眼镜,局促的样子有些可爱。“长得还蛮文艺的嘛。”希雨心里想着。“当然,当然可以。”希雨害怕自己露出花痴的样子,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你喜欢顾城的诗?”“哟,他还对顾城的诗感兴趣。”希雨想着抬起头“是的,我觉得,我觉得他的诗纯真,干净,有时还能读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希雨并不知道这样评价对不对,所以才强调了一下“我觉得”“嗯……对,他的诗也给我这种感觉。而且我特别喜欢那首《远和近》,那种描写很特别也很细腻……”“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希雨忍不住朗诵起来。当她的目光触碰到男孩的目光时,发现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很亮,像一湖清澈的水。“我叫云凯,很高兴认识你。”“希雨。”本来希雨心里是想的是:“我也替你感到高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希雨微笑,低头时发现男孩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她隐约看到“张爱玲”三个字。“你在看张爱玲的小说吗?”希雨问。“是的”云凯拿出书递给希雨。“嗯,我挺喜欢她的创作情怀。”希雨接过书。“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云凯说完后,希雨再次看了一眼云凯。“是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一些主人公可恨又可怜。”希雨和云凯同坐在希雨的下铺,聊了一个下午的七巧,流苏,微龙……越聊越开心。
后来他们聊到西藏,丽江,徒步旅行,单车,动漫……他们都很惊讶,原来有一个人竟然可以有那么多话题要聊 ……
希雨铁了心要辞掉那个小城镇所谓的“铁饭碗”去云凯的城市时,她的父母简直要被她气疯了。亲戚,朋友都劝她要“三思”,还列举了一系列后果。她在亲人眼里一向是“乖乖女”,他们觉得她的叛逆来得有些突然。是的,她温顺了太多年,以至于很少会有人问过她的真实想法。
她清楚,“爱”是多么难求。眼前的男人爱她,不是因为她好像职业不错,有利于下一代成长;不是因为她好像人品不错,婚后可以做一个称职保姆;不是因为她好像健康适宜生殖……他爱她,爱的是她自己,爱的是她的灵魂。
云凯醒了,看到希雨怔怔地看着他,若有所思。云凯用胳膊撑起头,轻轻地唤她:“希雨,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