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辞职（24）一杯酒俘获了马可的心
马可
1
在《胶东都市报》与《F城晚报》联手之前，马可已经在报社呆了不短的时间。
在报社的日子，是在不断放电的日子。一天天把自己掏空，一次次面对写不出问题的窘境。
就在这个时候，新闻强强联合也好，大鱼吃小鱼也好，新的时代中，马可找到了新的机遇，得以大显身手。
在马可做记者的日子里，常常听到这样的不屑与抱怨。他们会毫不客气地说，你们的报纸上，除了日期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面对这种情况，马可知道，他们指的是新闻不自由，指的是新闻稿子采访了发不出来，甚至说一些领导人为干扰新闻报道的事。
这些事有没有呢？
从马可十几年的从业来看，有，但并不是很多。
面对事实，才能够承认事实。如果我们总是先贴上一个标签，再去给它求证，总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新闻是客观的，我们也需要到客观的环境之中去找规律，去寻答案，去找到自己可以发力的那个基本点。
而就在马可最迷茫的时候，机会来了。
2
与许多人一样，马可是非常恋旧的一种人。
自从两个媒体联合以来，马可总是有意无意去远离那些新来的同事。
这种局面，在一次啤酒节上打破了。
盛夏，天热得知了到了很晚还在树上吱啊吱啊地叫。
它们热啊，热得受不了，在最高的树上发着最无耐的声音。热透了，一下班，马可就准备回家，好好冲个凉，美美睡一觉。这是他的打算。
可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马主任。”声音很轻，但很真切。马可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执行总编张勇，那个来到报社之后一言不发，憋了一个月大气没出一声，但一出手就交出100万大手笔的张勇。
看到张总编，马可有些激动，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扭过头，往前走了几步：“张总，您找我？有事？”
一个大老爷们儿，长得五大三粗，这会儿说话却像是绣花。
声音像蚊子哼一样。
“放松一点，我那么怕人吗？”张总编笑了，他的镜片是圆的，脸是圆的，笑起来，两只眼也眯成了两个小圆点儿。
他一笑，马可立即放松了。
笑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中，瞬间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古人有句话：和气生财，人的和气从哪儿来。就是从笑中来，笑了，钱都望着你亲，何况人呢？
“怎么急着回去？晚上有事儿吗？”张勇问。
“没，没什么事。”马可说。
“那跟我一起出去下吧，今天晚上咱们报社办的啤酒节开幕，陪着我喝两杯？”张勇说。
“马可接到这个邀请，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听到喝酒，那马可在行，立即说，好啊。”
于是坐着张总的车出发了。
新买的凯美瑞，车内一尘不染，他说话慢生慢气，但是开车却是个急脾气。一溜烟儿，到了热闹的啤酒节上。
3
除了马可外，还有两位同事。
一位是记者部的高主任，一位是广告部的郭总。
现场的音乐山响，面对面都听不清说什么。所以，这次聚会，主要就是喝酒了。
四个人中，张勇年龄不大，但是职位最高，另外两个，对于马可既是前辈，也是领导，只有马可算是个大头兵，自然酒要不少喝的。
先是张总敬酒。
现场的杯子不小，刚开始的时候，三口一杯，量也不小了。
喝了几杯之后，高主任先表示不行了。他说，年纪大了，老汉子不中用了。请求酒量减半。
郭总脸黑黑的，看着张总只是笑。他一笑就闭了眼，一笑就撅嘴，孩子样地可爱。
因为在张总地带领下，冲破了广告的纪录，郭总成为报社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他享受别人的赞誉，也感谢这位个子不高，但是心劲很足的领导。
每次张总喝半杯，他都整杯喝下。
不一会儿，醉了。郭总醉了，张总也多了。
两人说话，眼睛发直，舌头打结。本来就音乐声音超过人声，所以更听不清说什么了，只见他们脸对着脸，眼对着眼，不停碰杯。
因为是报社的活动，熟人自然不少。
都过来敬酒。
张总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小口。也没人敢说什么。
都敬得差不多了，张总突然对着已经喝高了的高主任问了一声：“高主任，你说马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可虽然被称作主任，实质是副主任，是属于记者部下属的热线部的负责人。
人不多，事不少，平时出去采访，一点也少不了。
敢打能冲，这是马可的特色。
马可清晰记得当时报社的总编在任前谈话的时候问过的问题：“马可，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当这个主任吗？”
“马可说不知道。”“一是因为你敢写，二是因为你是外地人，本地关系少，找人说情的机会少，所以你可
不要辜负了报社对你的信任。”
不辜负，马可永远记得。
甚至在这里工作了十五年之后，离开这里，没有说一句怨言，在外面，一直对报社心存感恩。
这是后话，现场激烈的音乐声中，马可记得高主任对他的评价。
“张总，马可这家伙，上班不按点，迟到早退的，不是什么好员工。”高主任说。马可对他的话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心想，高主任，马可是你手下的兵，你培训这么多年，不给递句好话儿也就罢了，还这样碰炮儿（F城土话，说坏话）？
高主任没有管马可，接着说：“但马可有个特点，见了好线索就来劲儿，天不怕地不怕，写不出好文章绝不收手。”
这句话，马可也听到了。
张总转过身，杯子已经给高主任碰了，但是没有陪高主任喝，而是看着马可，带着几分醉意说：“马主任，我敬你一个。”
一句话说完，马可还没回信儿，张总一口干了一整杯的扎啤。
马可感动得不行。立即大口大口干了满满一杯。
4
当晚酒喝了很多，话没说几句。
后来怎么回的家，马可喝多了，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第二天，张总又把马可叫到了办公室。张总没有提昨天晚上喝酒的事，这一点不像F城当地的人，当地的群众，昨晚喝了个大酒，第二天一般会回放一下。
但张总没有，直接对马可说：“这里有一个线索，我想彻底调查一下，这个任务给你吧。”
领导亲自给线索，肯定是个好线索。
马可接过张勇总编手里打印好的资料，一看，眼睛睁大了两倍。
这是一个反映金华路一个商务大厦里藏匿一个垃圾短信发送的线索。
线索当中透露，只要有要求，可以根据你的任意指定，向特定人群发送广告短信。
有这么神吗？
马可准备暗访一次。
为了获得更确切的证据，马可与电视台的一位老记者取得了联系，愿意一同报道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涉及面广，取证复杂，为了安全起见，马可没有贸然行事。
很快，找到了报料人提供的地点和接头人。
走进一间普通的办公室，一位四十多岁的矮胖男子斜着眼看着马可和同来的电视台记者。
马可和电视台记者之外，还带了一位秘友——善飞。
你懂的，那个能够把死人说活，能够把你卖了还让你帮着数钱的善飞。
他一进屋，便摆开了架势，要买那矮胖男子的信息，说是一家保健品公司客服人员，需要购买一部分高端的信息。
任何不可打破的僵局，都是没有找到利益的平衡点，一旦这个点找到了，那么所有的对抗都会消除。
5
“别的东西，我们不要，我们只要优质客户，价钱好说。”善飞一看就像个卖保健品的， 破衣烂衫能说会道，本色出演，就够抓人的了。
“我们这里有几个高端社区的住户信息，我想对你们有用。”一看来了生意，那矮胖男子坐直了身子，连看也不看马可和电视台的那位记者，双眼直勾勾盯着善飞。
有奶便是娘，一点不假。
马可向着电视台的哥们儿使了一下眼色。意思是说，哥们儿，到了关键时刻了，近一点，别录不清楚啊，关键证据要抓牢。
那时候，暗访机是那种夹包式的，现在想来很可笑，但那个时候很管用，没有人在意。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腋下夹一个包，横装大尾巴狼，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但是怪了，马可与电视台的朋友出门采访过好多次，被认出来的机会真不多。
看来人的关注点是不同的，我们心中的鬼，都在那个包上，所以我们觉得那个包极易发现。但对暗访者，他们心中的鬼，都在如何挣钱上，所以他们一直关注的是钱。
各取所需，倒也安稳。
“小区业主？那才几个人？”善飞开始胡搅蛮缠。
“已经有一万多条呢。”对方逞强。
“不行，我需要更多。”善飞挥了挥大手，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那价格要高些，我这里有套大的。”矮胖男子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眼光向四周看了一下。掠过马可还有电视台朋友的脸。马可与那位仁兄，暗自打了一个寒战。还好，善飞跟没事儿的人儿一样，瞧着矮胖男人，而且还翘起了二郎腿儿，一点一点的，甚是老到。一派老江湖的味道。
马可不知道善飞的演技本就高超，还是善飞这老兄就是本色演出。
关键时刻到了，可是岔子随之来了。
本以为这是一次成功的采访，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