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县城东北24公里处,有一乡镇因寺庙而得名,那就是元通乡。在元通乡街上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元通乡以前叫元通寺,元通寺之前叫圆洞寺。圆洞寺也就是街上人称的老庙子。老庙子现已了无痕迹,只成了街上人俗称位置的代名词,位置大概就在以前的粮站附近。听老人们讲,以前圆洞寺门前的大黄葛树下是有一个洞的,关于这个洞还有着很多扑朔迷离的传奇故事。如今这一切都随街道的发展而湮没不闻或者不见。也有相传在离粮站附近的兽防站背后埋过一位皇帝,因此就叫皇坟嘴,代代人口口相传下来。不见陵墓,但却有一条街的名字却印证了这个传说,叫皇陵街。这些存在或者不存在的历史如今都无法科考查证,但离此处不远的一口老井,却实实在在地讲述着元通乡曾经有过的历史。
这口老井处在老井街的进场处。我去的时候,正赶上元通乡逢场。元通乡不大,但小场却赶得热闹。七点过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勤赶场早。朴实的元通人早早来到场上,把该需要置办的物什置办齐了,便邀上一路的附近邻居,相互谈说着今天听说的新闻或者旧闻回家,背篓或者挑担里装满的都是生活的希望。
走近老井,整体的老石井圈一眼就让我对老井的古朴深信不疑。旁边开办酒厂的王姓夫妇非常热情地招呼着我们,问询我们的来历。当我们问及这口井的情况时,善言的吴大姐打开了话匣子。她讲,这口老井也不知道是哪个年成修成,但街上辈辈代代都在使用,包括现在自来水已送到灶面上也没停止过。老井无人管理,但井口周围还是干净整洁。在这里取水的街邻都会自觉维护。据吴大姐讲,现在用这口井水做主要生活用水的还有十来家,家家都把水管安接到了井口附近的墙面上。如果遇上自来水厂缺水的时候,整条街上的人都会来此取水。
一位九十岁高龄的老人讲,以前的元通乡赶场,就只有老井街这一条街。来来往往的赶场人口渴了,俯身就是一捧清泉,很少没有不喝过这口井水的。这口井不仅养人,还养附近的田地,大旱年成,这口井的井水也是取不完的。但遗憾的是,自从修了黑龙滩灌溉工程的沟渠和李家沟水库后,这口老井的泉量相比以前少了很多。老人的说法是,大量水泥泥浆的使用弥塞了泉源。但这些都暂时还没影响到老井泉水的清洌和甘甜。老古井酒厂的吴大姐很是自豪地讲,她家的酒都是用这口井的井水酿成。乡下赶场的老人们只认用老井的水酿成的酒,他们不喝自来水酿的酒。在外打工的很多爱喝酒的元通人,回家过年过节后出门时,多会来吴大姐这里打上几斤用老井水酿制的老土酒或者几壶新酿出门。这几斤裹挟着家乡老井水的酒是他们在外打工时想家想亲人的眼泪,喝进肚子里了也就什么都不想了,换做了一身的力气努力做活,努力向前。家乡的变化,家里亲人生活的提高都等着他们去奋斗。他们是元通的游子,同时又是元通富裕的贡献者。吴大姐讲,除了酿酒外,用这口井的井水推成的豆花,做成的羊肉汤都和别处井水的口感不同。曾经来过的一位客人就打过一壶这口井的井水回成都做羊肉汤。至于这位客人是如何品鉴出这口井井水的不同,我们不得而知。
走过仁寿很多的乡镇,不论是乡下还是乡镇街上,像这样的老井如今还在使用,并且享用人口这么多的还是第一口。在元通街上,离老井街近的住户是有福分的,无论是水涝还是旱灾年成,他们都不会担心生活用水的问题。但住在地势高的白字库附近的居民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打出的井水多是盐水,并呈黄色浑浊状。住在白字库旁边六十多岁的严姓大哥讲,他读小学时,这里还产盐。他眼见过产出的盐花白白亮亮的,后来不知什么情况便停产了。现在盐井的位置修成了一家饭馆。历史的演进与时代的进步,带走了附近几十米曾经耸立的白字库和一座老平桥,现在呈现的是一座蓄水石堰和过车的水泥桥。
远离尘嚣的“小成都”
我初识元通的李家沟,缘于一次走亲戚。亲戚家就在李家沟水库下面不远的老大队上。汽车左拐右拐,抵达石岩村。那时正是时过立春,正赶上一年一度菜花“非非黄”的季节。只觉眼前是被李家沟水库下面大片大片的黄所覆盖,让人惊叹于这么偏僻的小地还有这么让心灵出界的地方。在亲戚家的窗户望出去的村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很美的乡村画。白墙黑瓦的民房,疏疏落落的几根柏树的点缀,再加上一畦一畦的油菜黄,还有旁边的鱼塘,塘里游动的鹅鸭,还有不时翻腾起水花的大白鲢,和着袅袅升起的炊烟,这些只能在江南水乡所能见到的画面,却在李家沟水库的石岩村呈现在了世人的面前。难怪这里的老人都讲,以前这里曾被称为过小成都,做过来往商贾自发歇息的驿站,后来又成为当地老百姓交换日常生活用物的赶场处。一位八十几岁的从简阳搬迁到此处的老婆婆讲,在六二年的时候,这里还在赶场呐。不宽的路面,几家落地住户,连街都称不上一条的“小成都”却赶得很是热闹。时过境迁,今天站在“小成都”的位置上,除了平整的视野,就是几处落拓的房基,实在要找出有点年成的物件,那就是一处石砌的围墙和将要垮塌的瓦房。站在曾经的繁华地,不禁让人有物是人非之感。曾经的历史,裹挟着石岩村美丽的生活滚滚向前。
午饭后,亲戚知我喜游,便带着我闲逛。在水库旁边的茶店里遇上一群老者,他们喝着不甚清口的粗茶,但却讲着有关于李家沟周围的精彩故事。一位老者讲,关于李家沟周围的富饶地,自古便有一谚,“李家沟的谷子,花椒碥的女子,长坝的顶子,韩相沟的担子,中缝沟的锭子”。这个顺口溜极其准确地概括了古时元通当地周围的风物民情。虽然现在顺口溜里有些地域管辖已经起了变化,但总体还是能概括元通过去的大概情形。李家沟那一坝的菜花黄,证明了这里土质肥沃出产粮食;花椒碥的女子不论是嫁出去或者娶进来的,各个都是貌美如花;长坝的读书人多,走出去的人也多,坐轿子的那就更多了;韩相沟人物各个力气大,能做活,一担挑上三四百斤不成问题;中缝沟出武士,拳头精神那是杠杠的。我质疑于这谚语的真实性,老人们却不屑于我的质疑。他们站在李家沟水美物丰的自信上,向我讲述有关李家沟另外的一切。
李家沟水库边的“帽儿山”也叫“求雨山”,传说有个巫师葬于山上。小时候在晚上的时候老听见山那边有黄牛叫,绕过山去,又听见黄牛在这边叫;绕来绕去,黄牛始终在人的另一面叫。山那边的听见的是这边在叫,山这边的听见的是那边叫。后来修了水库,改了自然地貌,黄牛声也就不复存在了。我是唯物主义者,我觉得自然界的声音除了生物传出的外,就是风起作用的声音。比如我在另外一个乡镇的村子里听到一个传说,说一家农户背后山崖上有个洞,深不可测,一到晚上就发出鬼哭狼嚎的各种声响,让人不寒而栗。后来合作社齐力把它掩埋,从此不复声响。
老人们还得意于李家沟有九嘴朝青龙的说法,说这里有一处风水宝地,但谁也没看穿过,要是谁能寻得真宝地,代代做君王。当然,这些说法只是代表了农耕社会里老百姓的朴素美好的愿望而已,也算是表达自己热爱家乡的一种方式。神话也只是神话,传说也只是传说,但老百姓爱着自己故土的情怀却是真实的。
元通,一个不大的乡镇,却孕育着一万多老百姓奔向新生活的希望。
作者: 叶敏 (部分图片来自五朵云,谢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