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她把一手好牌打烂的是她的心理问题

最近伍继红火了,不是因为她得了什么国际大奖,而是因为她的人生落魄,落魄的人不计可数,但她不只是境遇可怜,更是戳破了我们对高等学府“敲门砖”的幻觉。

当然受落魄的伍继红的境遇最先打击的其实是她的班主任,作为人大的老师,必然是无法接受他的学生中会有人活成了这样,这实在与他对自己学生的人生境遇的幻想有着天壤之别。于是就发动了人大校友的救助活动。

尽管事实上跟伍继红过同样或相似日子的人很多,各个大学都有,清华北大也不乏其人,只不过没有人挖掘出来而已。在人人想走捷径,追求“敲门砖”的时代里,这无疑给了人们一记重拳——光有牛校毕业证是不行的,人生还需要一些其他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些被人们总结出来的重要东西中,基本上人人都集中在“境遇”,集中在“不幸婚姻”,但是事实上导致她把好牌打成烂牌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心理问题。

我看到新闻里说她97年大学毕业,我也是97年毕业,但是我比她幸运得多,因为我不是名校,甚至不是入流的大学,想起当年,新闻和学校都在说不再包分配了,每个人都得自己先出路了,很多同学都很恐慌,偶尔也有不恐慌的,不恐慌的是因为国家政策跟他们没关系,家里有门路可以安排工作,不管政策怎么变,他们的父母都有办法,而我是那种虽然没有门路,但是居然也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很开心的人。

我还记得我的同学中跟我关系不错的人都替我发愁,看我没心没肺觉得不可思议,很受惊吓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可能跟我学的专业有关,在国家还没有出台政策之前,我就知道未来的中国不再有铁饭碗,每个人都得凭本事活。我要的就是这个,在不拼爹的基础上,活出个人样来。

我想这就是我跟伍继红最大的区别——她在抗拒变化,而我却觉得不包分配了,这意味着我的人生可以活得更广阔了,事实也是如此。

所以那个时代并不是象很多人说的那样,人人焦虑,也不是象很多人说的那样,市场没有准备好,国家要以牺牲一批人,作为发展的代价。

讲这样的话是不公平的,因为当变化发生的时候,如果你抗拒这个变化,那么你就无法在变化里看到机遇,但是如果你没有抗拒变化,愿意承担这个责任,那么你的世界可能会变更广阔。国家不是抛弃了年轻人,人才市场也不是抛弃了年轻人,而是把人才挤压进市场,让人才流动,让私营企业有机会转变人才匮乏现状。

心态不同,决定了活法的不同。愿意适应变化的人必然会收获一个跌宕起伏的人生,虽然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以炫耀的资本,但是回头看看,我还是很欣喜的发现我这一生没有白活,单凭这一点——所有的折腾,以及折腾所引发的痛苦就都值了。

因为我活过了,我没有浪费这个人生,没有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没有让生活淡出鸟来。而且在我的同学中,凡是主动拥抱这种变化的人,现在过得都不错。凡是抗拒改变的人,现在过得都极平淡,有的人甚至在四十几岁的时候面临着下岗的危险。

所以我经常说,这是人生要求的不同,如果你的梦想是平平淡淡的人生,那么结果可能就是伍继红,如果你的梦想是在有限的生命里玩命折腾,努力向上,那么你的人生必然会五味杂陈,但是绝不会感觉浪费了生命,不会害怕死亡。这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想过什么样的人生的问题。绝大多数人想过平平淡淡的人生,那么结果必然就是任时代宰割,随波逐流,而且你既然选择了就得承担结果。任何人都是这样,承担了该承担的,必然会得到他该得到的。

伍继红是一个活在幻觉中的人,她梦想的人生是平平淡淡的事业单位,无波无澜,顺风顺水,所以她一直怨恨着国家的政策,每每想起,定会有生不逢时之感——我遇到过很多名校出来的精英都是如此,一辈子没干别的,光怀才不遇了。

但是真的是怀才不遇吗?

那个年代,很多私企都迫切需要人才,而且工资待遇远高于企事业单位,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稳定,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伍继红人生中最辉煌的一笔就是考上了人民大学,但是说实话,也是人民大学的光环害了她,她落魄人生的开始并不是众人看到的结婚嫁人开始,而是从考上了人民大学开始。因为这个光环带来了一系列的关于从此以后可以进入机关,衣食无忧完美幻相。

然后她考研没过,英语六级也没过,说实话,我觉得真是挺不可思议的,在我们这种学渣眼里,人民大学的天之骄子,考个研还是比较容易的吧?就算研究生在那个年代难考,有名额限制,但是英语六级也是全凭本事的吧?没有名额限制呀。但是遗憾地是她没考过,而且没有继续考下去。

我想起一个人民大学的毕业学生说:“当年大家都觉得我学习成绩特别好,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特厉害,其实一进了大学才知道,我这点水平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挫败感特别强,然后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又发现原来人民大学什么也不是,还是挫败感特别强,我这一生一直在挫败感里”。跟我讲这番话的人是人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正在做保险业务员。

很多从小地方考入人民大学的人都会有这种挫败感,毕竟这里芸集了太多高人,全国各地的高考牛人,甚至芸集了很多高考状元。

伍继红想必也是这些状元中的一员——能从偏远的农村一路考到人民大学的人,基本上可以说她人生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学霸。对这些学霸,不只是同学会仰望,连老师和家长也一样会仰望,那是老师和家长人生的骄傲。

然而少年早发,是人生是莫大的悲哀,因为少年早发会刺激一个人的傲慢,增加一个人的自恋,在这种心理状态下,任何一点小小的挫败都将是致命打击——她的生活被过多的赞美和期望吹成了一个美丽的泡泡。

现代很多年轻的父母喜欢到处炫耀自己的孩子,二十年前也这样,因为孩子是他们人生的骄傲,拼不了爹就只好拼娃,但是却没有想到,父母这样贪慕虚荣,四处炫耀的心,跟《伤仲永》的爹没什么差别。伍继红其实就是现代版的仲永,她目前的生活不过是“泯然众人已”。如果她人生早期里没有遇到的这些赞叹她的这些人,或许她不会陷入自恋的幻觉,不可能会一步一步退败下来,而这其实是挫败感不断累积的必然结果。

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让她即便已经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年,十七年没有工作的她,仍然想要凭借老师和校友的力量进入事业单位……这实在是极大的悲哀。

所以其实导致伍继红人生跌落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不断地羡慕她,赞美的她的人,这些人让她永远活在了“我很牛”的幻觉里,这也让她一生之中,无论在哪都会感觉不被重用,现实生活满足不了“我很牛”,甚至“我超越一般人的牛”的心理需求——我虽然是牛人,但是生活却让我实实在在地看清楚自己,原来我是个笨蛋,蠢货……这个落差实在太大了。

在这种心理落差下,她的挫败感必然会越来越强,尤其是当她拿着人民大学的毕业证,又满足不了人们对“人民大学高材生”的要求的时候,人们对她的言语、态度等等都必然会让她意识到她不是很牛,而是很不牛的现实,她在工作和生活中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她的挫败感有多强也可想而知,在中国这样的高材生特别多,最后其中很多人发展成为“读书无用论”的拥护者。

我的某个案的父亲,名校高材生,而且名校级别不低于伍继红,对我的个案说:“不用考研,读那么多书没用……”这其实是非常令人遗憾的,我还见过有的高材生对儿子的要求是“将来当个面包师就行了,费那么大劲考上大学,毕业出来也没什么用。”反而那些当年的没有机会上大学的人,甚至当年自己是学渣的人,要求孩子必须玩命读书,一定要上名校。这也是中国教育的轮回。

再说伍继红,按理来说人民大学毕业的学生,应当具备非常强的学习能力,不管她是什么专业的人,这个学习能力都不会丧失,但是,事实上她却丧失了学习的能力,所以她无法适应在当时达到3000元高薪的工作,也没有继续学习的动力。

这其实是非常悲哀的事情,一个人一旦丧失了学习的能力,这意味着她封闭了自己,无法适应现实生活,她开始活在了幻觉里,活在了挫败感里。

还是那句话,中国这样的学生特别多,很多大学毕业的学生基本上从大学毕业就没再读过书,有的人甚至连大学的功课都是突击完成的,更多的社团活动,更多的娱乐项目……现在这种趋势更夸张,学校搞起了学生创业,我看到有些学生整天惦记着拉赞助,拉广告,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学生,就因为想要拉赞助而敲诈了校门口的烧烤店,结果被举报。这在我另一篇文章《彼得潘的特点之一就是自恋》里有写到,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看。

说实话,这些人给我的感觉好象是上了大学,就不再读书,整个大学四年,人生的黄金时段,很多人玩了下来,要么就是想赚钱都想疯了,这实在是中国大学教育的悲哀。

大学生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中国的大学生却跟国外不同,因为中国的大学生都是妈妈的好宝宝,从小被照顾大,生活技能为零,人际关系处理能力基本为零,自我管理能力大多数为零,只有少数人会在大学期间继续过着自律的生活,这样的人会继续升学,大多数人都在学校里浪费青春……而在大学期间一个人丧失了学习的能力,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结果都是把人生的翅膀亲手折断了。

伍继红虽然在大学里获了什么“兰台奖学金”,但是看她没有考上研,甚至没有考过英语六级,以及她无法在月薪3000元的那个年代的高薪岗位上工作下去,以及后来她一直没有再学习,没有再成长……我怀疑她可能在大学期间就失去了学习的能力,这跟挫败感有关系,跟过高的自我期许有关。

失去了学习的能力,一个人是不可能适应社会生活,不可能在社会生活中实现对自己的人生期望,尤其是在不断发展的中国,学习是一个人一生都要做的事情,除非进入事业单位——这正是伍继红的梦想。这也是对中国事业单位极大的讽刺吧?

而伍继红之所以会在辞去这份高薪工作之后,进入工厂,去做月薪1000元的工作,我相信她自己也开始置疑自己的工作能力,置疑自己学历证含金量,当然她的专业的确不太好——档案管理,这确实是太过冷门,但是专业冷门,并不等于她没有机会继续学习不冷门的专业,在那个年代很多人仍然在利用业余时间玩命学习,或调整自己适应生活,尤其她生活在广东省——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

如果她愿意努力,广州和深圳在那个时代也是急需人才的,但问题是你必须主动适应市场的需求,要有学习能力,承担压力的能力,这对于想进事业单位的人来说,是极大的挑战,甚至是他们极为不屑的事情,事业单位不需要努力,只要懒散地混着就行了,就可以轻松吃上饭了,而且饭碗不会碎掉,伍继红想过的生活,不是市场经济的生活,事实上她也不想接受市场经济的生活,这才是问题的症结,市场经济下的生活跟她的幻觉相差太远,她要的是一劳永逸,而不是努力奋斗,否则她随时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但都被她放弃了。

很多人觉得她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嫁了初中同学,这个初中同学是什么学历并没有讲,人们脑补了这个初中同学就是初中学历,但事实上并不一定就是这样。别说是初中同学,就算是小学同学,也有可能是大学毕业。

跟初中同学结婚生子之后,伍继红在家成为全职主妇,五年后男人有外遇跟她离婚——人们说她不幸遇到渣男,这成为她人生不幸的非常重要的借口,但事实上,在那个年代,能让老婆五年不出去工作,成为全职主妇,未见得就是众人脑补的那样凄惨地生活……而且伍继红也绝不会象众人脑补的那样无辜。

全职主妇最大的问题就是生活中完全没有社会成就感,全职主妇的成就感只来自于对丈夫、孩子的操控,所以绝大多数的全职主妇婚姻都非常容易出现问题,因为一个人一旦失去了社会成就感,就会焦虑,躁动,怨恨不平,对于伍继红来说也是如此,更何况她的人生挫败感已经很强了,已经自我感觉怀才不遇了,她在婚姻中会如何的情绪化,如何抱怨也是可想而知的。

我们现在社会有一个趋势,就是认为只要是有外遇,就是这个人道德沦丧,因为你娶这了个女人,就必须要对她的一生负责,要么你就别娶她,这种专偶制是不符合人性的,其实伍继红的老公不管是不是因为有外遇跟她离婚,都不重要,重要的其实是他一定会离婚。

就象《欢乐颂》里的王柏川不管多么喜欢樊胜美,他都必然会有二心,然后慢慢必然会因为异心而生出异情。

一个人可以背负另外一个人一时,但不能背负一世,依赖型人格跟吸血鬼是有点相似的——附在你身上,要求你负责。

我经常跟我的个案举例说:“如果有一只蚂蝗附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我的个案无一例外地说:“当然把它揪下来,扔掉啊。”

很多时候,男人对待成为全职主妇的老婆就是这样的心态,我知道这句话会让很多人愤怒,崩溃,但是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这样残忍,绝不会因为我讲出事实而有所改变。

当然有些全职主妇也可以过着很幸福的人生,但是,说实话,我没有这样的自信,那些有这种自信的人,希望你不要被现实狠狠打脸——做全职主妇想要过得幸福,得有日本女人的本事,还得有日本社会的生活环境,以及全社会对全职主妇的支持。

中国女人不适合过日本女人的人生,我们的教育,对女人的要求,以及社会支持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女人们不要假装自己生活在日本。

当伍继红辞职回家成为全职主妇的时候,她的婚姻就注定会失败,她的人生也基本上快要滑到底了。可惜的是失败的婚姻没有击碎她自恋的外壳,她仍然沉迷在幻觉里,用我个案的话来说:“万老师,我只有回忆小学以前的辉煌,我才能活下去。”可惜的是他已经三十多岁了,离小学太远了,那种回忆有多少是自己添加进去的幻觉,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而那些曾经辉煌的人生,其实是现实生活中努力的绊脚石,因为落差太大了,挫败感太强了,摔得疼了,只能麻木地接受现状,无力翻身。

而且因为挫败感太强了,伍继红无路可走,而且从幻觉到现实已经摔得骨断筋折,所以她站不起来了,她清楚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五年的主妇人生,对于人大毕业的学生来说,其实她完全可以再学其他的生存技能,但是她没有,她随时可以翻牌,但是她没有,因为她还活在梦里——进入事业单位……

这个梦,毁了她整个人生,让她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不愿意以现实为基础重新起步,她考上人大拼尽了她人生所有的学习的力量,她摔入现实,却让她把梦抱得更紧,紧到二十年后,生了六个孩子之后,十七年没有工作之后,她还幻想自己能进入事业单位,以逃避市场竞争的压力——唯有满足了这个心愿,这四十年的人生才算没有白白浪费掉,但这始终是梦,这个梦从没有考上公务员就已经碎了,而她却一直拒绝接受,不断地自我欺骗,不断地抱怨现状,不肯努力一点,也不肯学习与人相处……

有人说这是伍继红父母的责任,因为他们的格局不够大,所以无法引导女儿,这实在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如果每一个人都需要父母的格局才能成就,那么这个世界岂不是又回到了欧洲的中世纪?

上了人大,读了那么多的书,仍旧没有自己的人生的格局,,没有自己关于人生的思考,却要求拼命努力供孩子读书,但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父母有这样的格局?那为什么还要读书?努力供孩子们读书受教育,不就是为了打开孩子的人生格局吗?为了弥补父母的不足吗?这样的锅不应该由父母为背,而是应该由她自己负责,路毕竟是她自己选的,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都必须为自己负责。

其实如果她学习成绩没有那么好,如果她一直都不曾是老师、家长甚至学校的骄傲,如果所有这些人从来没有把她捧得高高的,没有对她寄以厚望,加深她对自己的人生的不切实际的期望,如果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农村女人,也许她不会摔得这样惨。

所以伍继红之所有今天,不应当归因为父母的问题,而是所有赞美她的人的问题,不是人民大学的问题,而是她执着在完美主义的幻觉中,渴望不用努力就能获得的贪婪的心的问题。不是社会变迁的问题,也不是制度改革的问题,而是她自己抗拒接受现实,失去了学习能力的问题。

接受现实是一个人生存的基本能力和智慧。

综上,所以伍继红的人生之所以没落到现在这一步,第一是因为她拒绝接受现实;第二是因为她失去了学习的能力;第三是因为她活在梦里,她曾经的光环成为她保护自己幻觉的诅咒,使她拒绝接受现实;第四是因为现实生活中的挫败感太强烈,而她太宠爱自己,错过了人生中许许多多翻牌的机会,包括她在家成为全职主妇的前五年;第五是因为她只会抱怨,因而无法看到自己所拥有的,无法感恩自己拥有的。第六是因为她总想依靠别人来解决自己的问题——靠父母、靠学校、靠政策、靠公司、靠老公……就是不靠自己,现在她终于等到了人大校友主动援助,但是可惜的是,固化的思维习惯将是她成长最大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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