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碗面,加蛋不要辣。”我裹着一身寒气,涌进小店。出了个差,终于大半夜的奔回大帝都了。
“坐吧。”今天的老刘有点无精打采的,小店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有点乱,好像好久没人收拾了。
北京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我经常晚上11点才能回家,有的时候饿了就在门口的这个小店吃面。小店是一对河南夫妇开的,男的叫老刘,老刘最喜欢跟客人谈论中国七八十年的野史。我通常是最后一个客人,也是最后一个听众。每次给我下完面一天的生意就算结束了,然后他老伴就坐在椅子上歇息,指挥着老刘收拾东西。
“老刘把豆芽泡上,明天用。”
“好来。”
“老刘把芹菜放在三层搁架上,别和肉混了。”
“知道了。”
“老刘看看那个,哎,老刘你怎么又抽烟啦,说了不让你抽还抽,都说你老是咳嗽,你这样病能好?抽死吧你。”看来老刘偷抽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刘媳妇也不止说了一两次了。
老刘赶紧灭了烟,笑嘿嘿地赶紧过来赔罪:“不抽了,不抽了,就抽一口,解解乏。”老刘边说着边给媳妇按压肩膀,几乎每天晚上干完活,我经过小店的时候都会看到,他媳妇搬个凳子坐那,老刘给他媳妇按压肩膀捶腿。
有的时候熟客也会调戏一下老刘“老刘,你那么怕媳妇啊?”大家也都是拿他打趣,老刘也知道,只是嘿嘿两声算作回应。
“刘师傅,给炒个豆芽,太饿了。”
“豆芽?今天没有了。”老刘尴尬地回我。
“那就算了吧。”我特别喜欢吃豆芽的。
老刘给我做完面就坐在门口那椅子上吸烟,一支灭了,又一支。。。
“哎,刘嫂呢?”我突然觉得少了点别样的风景,感觉有点不适应。
“唉,住院了。”老刘弹了弹烟灰,继续吸着。
“啊,严重吗?”我停下了,抬起头问。
“医生让她多休息,少生气。唉,都怪我,让她干那么多活。”老刘喃喃自责着,掐灭了烟,“戒烟!”
“老婆子住院这几天啊我一直在想,这没个女人啊,家里真不像个样子,你看这个店,你刘嫂在的时候可干净了,现在我自己真的忙不过来。她不在,也没人督促干着干那,连个豆芽都忘了生,人上年纪了,记性就差。我可不能因为烟走在了老婆子前面了,她腿脚不好,自己一个人可怎么活啊,我怎么也得伺候她走了我再走。”说着说着老刘感情上来了,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起来转身去生豆芽了。
我吃完面,紧了紧衣服闯进了浓郁冰冷的夜色里,回头看看那个小店,温暖的灯光下老刘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的菜。
当你要远行时,我放下所有一切送你离开,当你要归来时,我准备好一切迎你到来。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认真拼命地爱着你,守护着你,他就是那个愿意为你留到最后,直到照顾到你离开,他也愿意早早地到达,为你准备好一切,让你满怀期待的人。
大志,是我大学的一个舍友,他跟我还是老乡,所以更加泪汪汪啊,我们一起参加军训一起上课吃饭,真的是基情无限啊。大志比较内向,不太怎么说话,有什么事一般都憋着。
大一上学期,我跟他买的一起的火车票回家,我们那的火车票挺好买的,基本不用拼命抢。后来我的寒暑假我要简直挣钱,所以基本都比较晚回家,寒假基本上过了小年再回,暑假一般就回家一个周,一般提前一个周回校。
大二寒假开始,竟然跟我保持了差不多同步!寒假也很晚才回,一般开学提前一个周就回学校。我问大志他怎么那么晚才回家啊,那时候学校都没怎么有人了,吃饭都不方便,我都是靠泡面啥活着。大志给我的答案是票太难抢了,没抢到早一点的票,毕竟山东也是个大省,学生都那个时候放假,大家都想早点回家。我想想也是,直到大三那个寒假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大三过完年我照旧提前一个周回到学校,准备稿件。北京正月的天气真冷,关键是学校里太冷清,这个时候连补考的都不愿意回来。中午,我出去找点吃的,结果在路上碰见了大志,旁边还有一个女生,大志拉着一个行李箱,还背着一个背包。显然扛活去了。
那天晚上在哥的循循诱导下,大志说了实话。
大志是在大一的一次社团活动认识姑娘的,大志喜欢那个姑娘。姑娘是南方的,离北京挺远的。姑娘所在的系放假比较晚,而且她那的票都不好买,所以大家都走光了,就会剩下她自己,她害怕,害怕冷清,害怕孤独。大志留下来了,大志跟姑娘说的和跟我说的一样,甚至比我更夸张。大志把他回家的难度说的比唐僧取经还难上好几倍,反正姑娘是相信了。就这样,每次放假回家,大志就陪着姑娘,直到把她送上车,看着她走进火车,挥一挥手道一声别,大志在回宿舍爬在窗台上给家里打个电话,他,要回家了。
放完假,大志就提前几天来学校里,等姑娘来了,他可以去接她。我说:“送,可以理解,这接,行李不多,她自己可以吧”
“李小健,如果你要去一个地方旅行,如果你知道在那个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你,迎接着你,你怎么想?”
“我当然很高兴了,没有比这更期待的了。”
我很感谢那个姑娘,让我占了她的光,在每一个冷清的假期里,让大志陪了我还几个春秋。
生命力,总有那么一个人,认真拼命着爱着你,用他自己的方式温暖着你的每一个冬天。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留到最后送你,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站在终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