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莫比乌斯带

1

“你准备干嘛?”姐姐问我。

我不知道接下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干些什么事情,结束掉一种习以为常的身份和日子后,却惊慌得手足无措,像是一只忠诚守家的老狗,在主人逝世后面临着饥饿的流浪,心里萌生出患得患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出来。看到姐姐手中随时拿着的一本书,赤脚优美地躺倒在沙发上,羡慕嫉妒她这种爱好可以充实空虚的生活。由此可见,有一项痴迷的爱好是多么的重要。

她给了我一本高尔基的《我的大学》,说:“阿廖沙的大学和我们的大学相距甚远,除了学习书中的道理外,基本上没有真实的影子可以参照。不过我看你闲得无趣,可以翻翻。”

打开翻了几页,完全不感兴趣。这些枯燥没感情的文字完全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还是喜欢那些公式定理,物理中的那些神奇理论,让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却能勾起我无穷尽的兴趣,比如那只没人会相信的不死不活的猫,拉普拉斯妖等等。如同埋在地底深处的矿藏,没有共同兴趣的人来挖掘,即使自己主动抛出一两块原矿石,他们也不懂得其昂贵的价值。

“怎么可能会有一只又死又活的猫嘛!”

旁人甚至都懒得附和两方中的任何一种观点。因而都没有“短暂的沉默”来缓冲就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我只得听流萤谈论起她的文学:花40美金买来“克莱登大学”的博士学位的方鸿渐和被“誉为”苏东坡的才女妹妹苏小妹的苏文纨小姐。幸而可以当一则趣事来听,只当是饭桌上的一道“文菜”。

用姐姐的手机登陆QQ的时候,看见了好几条钟无盐发来的消息。最开始的一条是关于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的消息,然后就是询问我高考的分数,接着是问我报考的高校,最后是恭贺我的一些话,说她在学校门口张贴出来的荣誉榜上看见了我的名字。

她的恭贺让我感觉像是嘲讽和讥笑,令我浑身又起一阵灼热。钟无盐曾多少次在我面前用“荣誉榜榜首”、“骄傲的榜首”、“我的荣誉者”之类的话称赞她的男朋友。我本不打算回复,但等我站起来从客厅走到卧室,然后又从卧室回到客厅坐下,随即又起步到厨房门口观赏一阵两个女人做饭,接着回到客厅关掉播放广告的电视后还是回了一句:“你考到哪所大学了?”

可能我是一个骗子,情感上的骗子,内心明明不喜欢她,却还要欺骗她接受她的喜欢。更可耻的是还亲吻她湿润的嘴唇和回答她双眼皮、扑闪长睫毛下的眸子里的我。每次自我反省的时候,我都会这么想,想到我们相处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可能是我想要倾泻孤寂感情的一种卑鄙行为,少年青春的诱惑终究占领了学习的狂热的上风,于是内心潮涌而起的负疚和愧怍会在那些时候折磨我。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无动于衷。毕竟我们在写作时用“分分秒秒”来形容精细的时间,往下的毫秒、微秒刹那得对普通生活没有一丁点一丁点的影响。

流萤翻开《人生的枷锁》这本书时,会仔细看扉页上面无盐写下的钢笔字寄语。

“她的钢笔字写得可真好看呐!”折服一个人后发自心底由衷的赞美,就是她脸上这时的细微表情。“‘我们一个肩膀上扛着法律,另一个肩膀上扛着道德,行走在人生的路上’,这个‘法’字和‘德’字写得很漂亮,‘一’、‘个’、‘人’写得差强人意。越是复杂的字就写得越好看吗?”

“是写得不错。我当时看她写这句话时,有很认真地在写,就像你认真看书时的样子。”我做语文的阅读理解时,最怕遇见的就是散文了。散文讲究的是“形散神聚”,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地仔细研读其“形”,也理解不了其中的“神”,所以在答题时往往按自己的理解来回答,但答案往往是错的。看完参考答案后却没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反而产生一种“是这样的吗?”的疑惑。我完全读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明白为什么钟无盐会写下这么一句话。流萤波澜不惊的表情正对着它,让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她已经看过十几遍了,难道仅仅因为字写得很漂亮吗?

“不要用逻辑思维思考,要用哲学思维思考。”

叽叽叽的声音响起,是无盐发来的消息:你想谈一场跨越半个中国的恋爱吗?

她被西南的一所大学录取,而我在东南。

一个疑惑蓦地划过脑子:“为什么消息来的声音是叽叽叽叽啊?难道企鹅是这样叫的吗?”

她回答道:“鸡才是叽叽叽叽叫,企鹅是嘎嘎嘎嘎地叫。”

“嘎嘎嘎嘎叫不是鸭子吗?鸡叫声不是咯咯咯咯吗?老家的鸡鸭就是咯咯嘎嘎地叫。”

“你管它怎么叫呢,你听到这种声音,就表示你有一条新消息,然后你就打开手机查看新消息就完啦。”流萤拿起一个苹果问道:“妈,你要吃苹果吗?我去洗。”

“帮我洗一个吧。”母亲用手撑撑腰,用毛衣针挠挠发痒的头皮。

“还有我,给我也洗一个吧。”应该吃个苹果。

2

晚上吃完饭出去闲逛时,碰上了徐海龙。他用一副懒洋洋的神色说明天一起去见顾老头,刻意的目光盯着我俩看了好几次。原来那只冰凉恐怖的魔爪已然被淡化,现如今我除了有点慌张外,没有其余多重的心理负担。我侥幸地以为事情被他们处理得滴水不露,关切到自身的安危,不由得将信任托付到他们身上。

“好冷啊!”流萤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使我莫名其妙。

“这么热你还感觉到冷吗?”

“我是觉得他冷。”她第一次见徐海龙,兴许是与其乌黑的眼睛对视过,猛然产生的一种心上震撼。不知道有没有人敢于久久与它对视。

同样在上次那家酒店的房间里,我看到了顾老先生更为忧郁悲苦的脸。他穿着一件纯黑的长袖衬衫,与纯白的头发相得益彰,下身是一条齐膝短裤,掩映在浓密的毛发之中的是健硕的小腿肌肉,然后脚下是一双凉鞋,露出十个脚趾头。真是一双大且丑的脚,这一身衣着看着也让人感觉别扭滑稽。

顾老头还是那副不怕风不惧浪,稳坐泰山的表情。“大学让你考上了,接下来就该替我们干点事情了。我先给你讲一讲一些相关的事情。”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左臂打开搁置在沙发的靠背上,右手两根手指夹着一支粗长的雪茄烟,像一根男人的阴茎,眼睛里尽是深邃的幽冷的光芒。“你加入血色黄昏组织只有一项任务,就是潜伏进特别行动局做卧底。这件事情属于组织里的一等机密,除了我们三个人知道外,就只有接你的司机知道我和你接触过,但也不知道星夜和我们一起谋划。首先你可能对你的能力还不是很了解,你体内的血技可以使你将空气实质化,你自己可能对此还没什么反应——”

“我来说吧。”徐海龙突然强行打断顾老的话。“你的这项血技能力很不可思议,在近几百年里我从没见过,我上次见到拥有这种血技能力的人还是很久以前,当时还不叫血技,被称为‘神赐’,血技这个称号可能是上个世纪随着对人体基因有了重大发现后才这么叫的。血技是跟体内的基因有关的,你能拥有它可能是你的哪一代先祖曾有,然后到了你这一代显现了出来。它的遗传太复杂深奥了,所以有很多家伙在暗地里研究破解,但再强大的基因也会随着不断的杂交而淡化,所以到了如今真正很纯正的血技基本上没有几个了,而且由于人类体中驳杂的基因,也使得血技基因的表现特征也越来越弱。你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将空气实质化,是因为你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激发。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一方面我会对你进行魔术方面的培训,但更重要的还是激发出你的血技,让你熟练地掌握它。”

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徐海龙较以前变了很多,除了让人感觉到“倚老持重”外,身上的混蛋味道少了很多。

顾老见我和他都没说话就接着说道:“等你上大学后,你将作为一个魔术师的身份先在学校的舞台上表演魔术,在表演魔术的过程加入你的血技技巧,由此慢慢引起特别行动局的注意。当他们找上你之后,首先会对你的家庭背景进行审查,审查通过后就可以加入到特别行动局下属的行动科。特别行动局下属三科:技术科、情报科以及行动科。情报科就是调查情报,比如调查加入特别行动局成员的家庭背景等等;然后技术科就是研究血技技术,系统培训相关技能达到增强的目的;而行动科里面的成员全是血技者,他们的任务在于执行一些关乎到血技的任务或者另外一些危险的事情。我们已经查过你的家庭背景,除了‘你妈不是你外公外婆亲生的’这一点会引起怀疑外,其余的都没有问题,所以他们会接纳你成为其中的一员——”

“你说什么?”我打断顾老的话。他深深地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愠怒,显然我这鲁莽的行为让他十分不满,但我却顾不了那么多,瞪圆眼睛惊奇地问道:“你说我妈不是外公外婆亲生的?”

“是,你妈不是亲生的。”

“怎么可能呢?”其实我心中并没有那么吃惊,只是在缓冲面前这两个人说的让我听不懂的话。

“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看,你妈是被领养的,她的养父养母四十多岁,一直没有儿女,后来突然生下了一个女儿,这点是让人感到奇怪,但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法制还不健全完善,花点钱从别处抱一个小孩子来,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听村里的一些老头说的,可能是那些老家伙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也不一定,所以这件事情要想详细地调查清楚是特别困难的,不会成为你加入特别行动局的阻碍,一旦审查通过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成为行动科一员后,先会被安排到部队里进行为期半年到一年的体能训练,然后调回局里由技术科培训一段时间。从你进入到特别行动局开始,你就得把你在局里知道的所有情况包括那些不可靠的传言消息全都告诉你的联络人星夜。明天就开始吧?”最后一句话,老头是在征询徐海龙的意见,见他点过头之后,用一种不容反驳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回答,当做默认了。

等我回到家里,我仔细地看着母亲,她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纳鞋垫。她被我盯着的目光感到疑惑:“你看着我干嘛呀?”她将一根针插进鞋垫,然后从另一面拉动,粗浑的丝线摩擦声低沉地响起,接着又从反面的某个位置扎针,翻转一面拉动。整只鞋垫上已有半个图案,图案上只有两种颜色:红色的是一朵盛开的花,绿色的是枝叶。完全是那种乡间通俗的图案与颜色。可能她做了几十年的鞋垫,从没想过要创新吧。

“妈妈,外公外婆什么时候去世的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她将针扎进鞋垫一半,然后放在矮脚桌上,抬抬头,伸伸腰,用手捏捏僵硬的脖子。

“我从没见过他们,所以想问问。”

“上次回老家给他们烧香烧纸的时候你没看墓碑吗?”母亲的这句话瞬间让我尴尬莫名,顿时涨红了脸,涌出羞愧。“你刚出生没多久,他们就去世了。十几年了都。”

“那你有他们的照片吗?”

“没有,后来时常想念起他们的时候还遗憾,老人去世了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母亲的语气有着不少感叹,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慢慢适应了两位老人的去世,况且她现在有了自己所爱的人,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逝世的人身上,也就偶尔想起。

“姐,你应该见过外公外婆吧?”我问坐在一旁的姐姐。

“不记得了。我那时候也才三岁,哪里还记得清楚啊。”

妈妈继续拿起鞋垫,开始穿针引线,我的询问勾起了她心底深处的回忆。“也怪我没对他们尽好孝道,早早就嫁给了你爸。”

“怎么回事儿,妈妈你讲讲,我想听。”流萤对这些老旧的事情很感兴趣,放下书,张开耳朵认真地倾听。我也集中了注意力,兴许会有一点线索。

“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爸,嚷着非要嫁给他,可你们的外公外婆他们不同意啊,我就闹脾气、使性子,然后被你们的爸爸骗了出去。两个人偷偷跑出去打工,等大概四五年回来时,就带上了你——那时候你才一岁多吧,快两岁了——你们的外公外婆不得不妥协了,但由于我的任性,他们在我走之后气得落下了病,几年来一直不见好,在我刚刚生下画屏没多久的时候,他们就先后去世了。”

“爸爸可以嘛,看来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嘛,不然妈妈怎么会迷上他。”流萤笑嘻嘻地说道。

“帅个屁,也是个二流子,年轻的时候在外面不好好工作,跟着一帮子人混日子,那时候我是吃了不少的苦,也受了你爸不少的气,心里后悔没有听父母的话。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不好过啊。”妈妈碎了一口,否认流萤的话。

“年轻时干下的事情都会让人后悔的。”姐姐继续问道:“那外公外婆为什么不同意你嫁给爸爸啊?”

“因为你爸爸当时家里穷啊。”她扭头看看我们,“他的父母也就他一根独苗子,等他父母老了,家里的几亩地就全得靠他一个人了,还得承担起赡养老人的责任,再加上我这边两个老的,他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供养起这么大个家庭。所以我父母就担心我嫁过去后吃苦头,受劳累,他们给我找了一个邻村的小学老师,我死活不同意,然后就跟你爸跑了。”

“妈妈,‘跑了’这个词语多不好听,应该说‘私奔’。”

“你不知道妈妈读书少啊。”

3

第二天,我在楼下与徐海龙碰面。阳历七月的夏日可是威风凛凛地展现它的厉害,才走几步远我身上就见汗了。我们俩人步行到一栋外表看起来有点老旧的大楼,然后走上狭窄阴暗的楼梯到三楼,打开一扇锈蚀的铁门后,发现是里面很宽阔,目测一百五十平左右。

“这里以前是一家健身房,被顾老头买下后专门培训你的。”徐海龙可能真换了一个人,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给人的感觉成熟了很多。“你可是拯救血色黄昏的救星啊。”

“我不喜欢他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一个尊贵的王在俯视他的平民。”

“你是没见过以前的他,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以他的能力的确有俯视别人的资格,但自从一九九九年后,他收敛了很多,国家的日益强大让他越来越感到不安,他身为杀手需要进步,他的组织也需要进步,不然终有一天会被淘汰掉的。”

“你是徐海龙还是星夜?”我问出了这个困扰着我的问题。“感觉你和以前的徐海龙差别很大,但是那张令我讨厌的脸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你的那双眼睛我曾在四年前的一个古镇的杂货店里见过。”

他用手揩额头上的汗液,然后从下撩起衣服散热。“四年前我还是那家杂货店的老板,现在我是徐海龙,同时也是星夜。”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不同的身体。”

“就允许你有几件衣服,不允许我有几个身体啊?再说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人。”他拿腔拿调的说话让我十分厌恶。

“你考到哪里去了?”我自然不信他信口胡诌出来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我随便去哪里读都可以,我既不缺钱,又不缺知识。”

“是吗?”我嘲讽了他一句,“你家可能是不缺钱,但不缺知识你也这么自信吗?莫比乌斯带你都不知道,你学会了多少知识?”

徐海龙在房间里游荡了一圈,朗声应道:“我知道。莫比乌斯带是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和约翰·李斯丁将一根纸条扭转一百八十度后两头再粘结起来做成的神奇纸带,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只有一面,而普通纸带具有正反两面,从莫比乌斯带的任何一点出发,都可以走完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说到这里,徐海龙回到我面前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上盯着我,继续说:“小子,我说过的话依旧有效,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它是一个绝对的真理。你举出莫比乌斯带来反驳我,不仔细想的话的确是这样的,莫比乌斯带只有一面,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但是你如果将莫比乌斯带比喻成人的一生,那么从出生到死亡,人生也就只有一面。然而在某一时刻它却有着两种选择,如同你选择去坐牢还是选择加入血色黄昏与我们合作,这一时刻就对应着莫比乌斯带上的一个点,无论你在莫比乌斯带上找到哪一个点,它都有与之相对的另一面。”他的嘴角挂上胜利般的讥讽,好像一个智者面对着一个无知者,当无知者说出一个自认为很深刻的大道理时,却浑然不知,智者早已参透了其中的奥妙。“你应该知道薛定谔的猫吧?你不打开盒子,猫就处于一个混合的状态,又死又活,但当你打开盒子观察时,那么它就只有一个状态,要么死,要么活。”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我对他的狡辩异常愤恨,却虚弱到找不出言辞来辩论。习惯别人对我“丰富的学识”的恭维与赞扬,突然被一个讨厌的人嘲讽,让我怒火中烧。

“当一个人无聊透顶时,他就只有学习这一个选择。我也一样。”徐海龙打开门,门外站着三四个人,他们向徐海龙确认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往房间里搬东西,很快一个个箱子堆放在一起,等他们都离开后,徐海龙拆开箱子,拿出很多魔术道具,有纸牌、帽子、气球等,还有许多我没见过的一些东西。

“魔术虽然神奇,但都是假的。这些小魔术很好学,但如果要想别人看不出破绽,就得熟练地掌握,需要勤于练习。关键之处在于运用你的血技,它可以将空气实质化,那么你就可以不用吊安全绳而表演悬空术了,我相信这会很精彩的,想象一下,你从楼底一步一步悬空走上楼顶。如果你被发现没吊安全绳而可以悬空的话,自然就会吸引住特别行动局的注意力。这样,上午你就练习普通的小魔术,下午就练习悬空术——”

“这都违背了物理知识,你觉得会是真的吗?”我质疑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杀死那个混蛋的,但眼下这么荒唐的事情让我一个接受现代科学思想的知识分子怎能接受。“我也不知道怎么将空气实质化。”

我脸上无动于衷的神色让徐海龙无奈地撇撇嘴。“知识分子就是一群顽固的家伙,就像爱迪生固执地认为直流电比交流电更有用一样。”他掏出手机给顾老打了一个电话:“这附近有你的人吗?拥有血技的。这个家伙固执地不相信,你赶紧派一个人过来给他证明一下。我这具身体没有血技。快点!”他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看里面的自己,背对着我说道:“我真想打你一顿。”

“我可不会和你动手。”我警惕地看着他。“文明社会讲究以理德服人。”

“有时候‘以理服人’只是一句屁话。当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把刀架在你的喉咙前,”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你能用什么样的道理与品德去说服他放下屠刀,孔庄圣言?唐诗宋词?还是牛顿-莱布尼茨公式啊?日本人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战争,阿道夫·希特勒的种族歧视,想要称霸全球,‘理德’可拯救不了世界。你看不起的那个杀手之王顾老头,在抗日战争之中可是英勇地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徐海龙眼梢嘴角写上讥笑的神情。“小子,对己不能心生固执,对人不要心存偏见。”

我沉默以对,他有什么资格教育我?这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几分钟后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黑伞。他二十几岁的模样,寸头,一张极其普通平凡的脸,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半框眼镜。

“打他一顿。别打脸,下手别太重了,让他知道痛就行。”那人刚一进屋,徐海龙就指挥道。我生气地看着徐海龙,同时涌起一阵慌张惧怕。我看见来人摘下眼镜放下雨伞,还没等我开口谩骂,肚子上就挨了一拳头,接着就是胸口处,我挥舞着双手想要反抗,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徐海龙抱着双手背靠着玻璃,开心地笑着:“学知识学的麻木了,都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儿了。现在这些年轻人养尊处优习惯了,就知道死读书,一年下来都不运动几次,汗都不流几回。你这固执的死脑筋,得败败你顽固的态度,别以为考上所名牌大学,你就可以逆天了。”

“好啦,别打了,我相信你了。”我躺在地上呻吟,心里又开始憎恨起徐海龙。挨打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他示意了一下,那个青年拿起黑伞,右手抓住伞柄,锵一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你的血技是什么?”

青年没有说话,抽出刀指向我。接下来好像突然出现了恍惚的感觉,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换了一个位置。左臂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感,我扭过手看见我的手臂上有一道笔直的淤痕,就像被用一个棍子狠狠地抽打了一下。

“他将你的位置和他的位置互换了,然后在途中用刀背擦到了你的手臂。”徐海龙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说:“你信了吗?不信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信的。”他侧过脸对青年说道:“我俩来给他示范一下。”青年点了一下头,两人各自后退到大概十米的距离上站定。徐海龙手中拿着一把假的匕首,他们相互示意后,在我眨眼的瞬间互相换了位置,接着徐海龙手中的刀具断成了两截,青年身体前倾保持着挥砍的姿势。

“你可以走了。”徐海龙扔下半截刀具匕首。

“血技觉醒后,就不会消失不见,但是得学会更好地利用它,特别是在实战中。我们这两个月就让你学会运用血技悬空,实战技巧等你加入特别行动局后会专门有人训练你的。先摊开你的双手,感受一下。”

我依样摊开双手向上,眼睛盯着他。

“集中你的注意力,脑子里想着手上放了一坨东西,轻飘飘的空气就悬浮在手掌上面,然后缓慢地闭合十指,尝试着慢慢抓住手掌里的空气,有握住东西的感觉,你感受到了吗?”

我两只手都捏空了,一脸无奈地看着徐海龙。

“你得集中你的注意力到手掌上,就像你做题时脑子里想着的就只有那道题目,想着解题的步骤公式,一笔一划地写下解题过程。幻想双手掌上有两道题目,现在你在想着抓住它们的办法,努力、认真地思考着抓住它们,一旦抓住它们就解决了一道难题,就成功了,你就会品尝到胜利的甜美果实。”

“好吧。”我按照他所说的话来,想象着手中放着两团看不见的棉花,闭合指头时感觉到轻微阻碍的触觉。“我好像抓住了。”五指间传来那种捏住东西的柔软触碰感,很清晰。我犹豫了一下,手上加重力气,却突然消失了。

“很好,现在就这样慢慢地感受。血技是你身体基因的一部分,它现在表现出来了,你就得将它表现出的样貌描摹得更清晰,更精美,它是上天赐予你的一件礼物,但老天爷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地得到这件礼物,所以你得虔诚地祈求上天。”

知识总在不停地被一代又一代的人颠覆翻新,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被动地接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运用知识的佼佼者。

我亦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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