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初一,真正意义上的新年伊始。
因为疫情,也因为带毕业班只有一周的假期,今年没有跟父母、哥嫂一起过年,第一次一家四口过年。人是少了些,但是,妻子认真准备年夜饭,再加上女儿主动帮忙做饭,儿子对过年欢呼雀跃,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洋溢。
思念远方的亲人,也忆起童年过年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过年是吃好吃的、穿新衣服,是放鞭炮、与小朋友疯玩,是走亲访友、闲话聊天,也是在各种禁忌中感受这个节日的神秘与非同一般。
年三十,吃过中午饭,父亲便开始贴春联,母亲开始张罗丰盛的年夜饭。
父亲贴春联非常认真。首先,他会熬上一锅浆糊,熬浆糊火候很重要,轻了,粘稠度不够,粘不牢;重了,黑乎乎的,糊了不能用。然后,要把门上旧春联撕下来,必须要撕干净,手撕过以后,再用刷把子揉搓。之后,是均匀地涂抹浆糊,稍等,待其略干一些的时候粘度最强,再往上粘贴春联。这个时候,我则是在一旁认读对联上的内容,然后,按顺序拿起来递给父亲,由父亲进行粘贴。那时候,年幼的我还不太明白,父亲听到这些吉利的春联出自儿子之口,内心一定非常高兴,既为小儿子也慢慢长大成人读书识字而高兴,也为琅琅童音中有对来年的希冀与祝福而高兴。那时的我更不知道的是,在这些小事中,父亲的认真精神潜移默化影响了我们以后处事的态度。
在我和父亲贴春联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声音,阵阵香味渐渐飘入鼻孔。于是,不等贴完春联,我便飞快地跑进厨房。
母亲正在炖肉,洗菜。老家喜欢腌制腊肉,有腊鸡、腊鸭、腊鹅、香肠……为了我们兄弟二人上学,母亲平时省吃俭用,但是,这一天,她会拿出家里所有的美味,使出自己最高的厨艺,为全家人奉上一年之中最丰盛的一顿晚餐。锅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是炖肉的锅已经烧开了,发出的欢叫。虽然盖着锅盖,但是香味却从缝隙处散发出来,令人垂涎三尺。母亲此时忙得不亦乐乎,一把菜刀在她的手里翻飞,将葱姜蒜等各种食材切成均匀的细丝、长条、片片等。母亲是一个勤劳能干的人,常常一个人做十来个人的饭也丝毫不忙乱,但是,此时,儿子在一旁帮助摘菜剥蒜,她很高兴,感受着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的孩子成长为她带来的快乐。
这个时候,有两个问题,是要注意的:一是不能提前贪吃年夜饭,再馋也不行;二是多说吉利的话,千万不要说与“死”“鬼”等相关的不吉利的话,否则是要挨骂的。前者,就是规矩,后者是禁忌,似乎上天时刻都在监督着我们,稍有违反就会降下灾祸。这些,令人在兴奋之时心存敬畏。
在所有家庭成员磕头叩拜过天地神灵之后,一阵震耳欲聋的长长的鞭炮声宣告了盛大晚宴的开始,一家人在祥和的气氛中大快朵颐。父亲在这一天晚上会喝到微醺的状态,洗去一年的疲惫;从不饮酒的母亲,也会略喝两口,为除夕增加陶醉的心情;姐姐、哥哥和我则敞开肚皮享用一桌的美味,直到吃的肚儿圆圆、嘴儿光光。
欢然饭毕,待母亲收拾完餐具,父亲去门外找来一个晒干的大树根和麻杆、引草,放入许久不用的火盆,生火烧柴。树根不容易烧着,需用麻杆和引草慢慢引燃,免不了生出许多烟来,虽有些呛人,但没有人抱怨,似乎那呛眼的黑烟增加了屋内的温暖与气氛。待树根点燃,母亲像变戏法一样端出各种好吃的零食,大家便围坐在火盆周围,话家常,聊一些开心的事情。
这一天晚上,大家是不用计较时间的,而且守岁的时间越晚越好,不知道是大人们不舍得这一年的最后一些时光,还是小孩子们不舍得身边的各种零食,大家会一直熬到零点。待零点的钟声响起,父亲用一挂响亮的鞭炮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大家再次叩拜天地神灵之后,纷纷恬然入梦。
迎接我们的,将是一轮全新的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