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敢说自己不焦虑。要是真能做到不焦虑,那该是多么云淡风轻的好人生啊。
费力翻出《心理学与生活》(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材,格里格和津巴多合著),准备从科学角度研究研究何谓“焦虑”。别看这么大、这么厚,这本书依然只是通俗读本。查阅半天,术语、数据、实验、逻辑。最终,还是决定不跟这些专家玩了。
以前觉得多知道点科学知识多重要啊。活了40几年后发现,原来经验和直觉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焦虑,就是其一。那我就先靠感觉给“焦虑”下个定义吧:对生活质量下行不确定性的担忧——还是有点“专家”,说人话就是担心日子会变差。
日子变差的形式很多,生病、变故甚至战争,而最普遍的形式,莫过于钱了。收入下降,财富蒸发,那帮房二代轻而易举地就超过了自己这个30年打拼而来的中产阶级,孩子考不上好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就赚不到更多钱就过不上好日子。诸如此类。
钱,十分重要,不用论证了。我要提出的问题是:谁说钱这么重要了?“人们都这么说。”那就说明它重要吗?关键是你自己认为它有多重要;你认为重要的东西,才真的是重要的,别人说的都不算。这个此前已多次讲过,不再浪费你时间了。
现在我要说的是,就算现在几乎举世都认为钱重要,也不过就是个时代的符号,甚至是个蓄意的圈套。站在历史的高度上、站在生命的高度上看,它都局促又短浅。
认为钱重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封建时期的忠孝人伦、近现代的理想与革命、改革开放后的钱,都分别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路绝尘地追逐资本主义,钱之重要性的产生是必然的;而且,在人家发达资本主义已经越过钱的门槛、玩起了新的花样之后,我们却因还没有到达、还在拼命地追逐,被那些也曾经视钱如神、但如今自视高贵的西方人目为“人傻、钱多、速来”的土豪傻帽。
谁说钱这么重要了?那帮曾只认钱的资本家说的吧?现在,他们一边在瓦尔登湖畔燃着雪茄钓着鱼,一边看着我们为钱闹成一锅粥,偷偷乐呢。
我们向西方学习,也不可避免地学到了功利主义和消费主义,它们基本集中体现在一个“钱”字上。现在,我们用财富多寡来衡量人与人生的价值,“刺激消费”成为理所当然的经济手段,社会围绕着钱疯狂旋转到头晕目眩,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别的价值观和人生目标。
社会与人生的价值,是有很多参数的,钱不过其一,过于夸大就会造成社会与人生的扭曲。行者已经遁世,不愿再理社会上啥啥的,此处还是单挑人生这一话题。
行者有个提议:用“生命”来替换“生活”,用“生命质量”来替换“生活质量”,应该能够更好地反映人生价值。“生活”太物质化了,“生命”才糅合了人的动物性、人性和神性。
人这一辈子啊(老头子又开始絮叨了),该做的事多了去了,能做的事也多了去了,不一定非要赚多少多钱,不一定非要有多少多钱才有意义。我们太缺乏对人生意义特别是终极意义的思考与追问。这样的思考不见得有明确的结果和答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结果、没有答案,但这个思考的过程意义非凡,事关人生走向与福祉,而且谁也不能替代,只有自己完成。我们的教育就更可怕,更缺乏这样的思考过程,功利得不要不要的,何以支撑起人生的大厦,何以挺直国家的脊梁?
又要跑到在社会等大格局上说三道四的大言不惭上去,还是赶紧收嘴谈自以为还可以谈一谈的人生吧(尽管你读这句话很费力,还是希望您能以欣赏的眼光审视我的语言风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你才会觉得有血有肉、有情绪有温度的我就坐在你对面烦你,或者闲聊。)。责任、尊重、奉献、爱、美、艺术、发呆、睡觉、笑声、运动、健康、智慧、创造、幸福、神圣,等等,哪一个不可以玩得风生水起、天花乱坠、乐不思蜀、死心塌地,凭啥非在钱这棵树上吊死?白瞎这一辈子了!
上一段,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pia pia的敲击声颇有钢琴韵律,也自我陶醉心潮澎湃得差一点就把自己感动了——我们焦虑个啥呀,恁多事可做、要做,哪还有时间焦虑?即使反向地看,你该焦虑的事也何其多也,何止于钱!
你不爱钱?NO,NO,NO。你不愁钱?NO,NO,NO。我只是试图勘破它。传说中的云淡风轻日子,在向我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