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处罚的风波随着洪水的褪去不了了之。也许是芝麻事儿小,大檐帽儿履行完程序就搁置在一边,也许是街坊四邻关照,守口如瓶。吴浅不得而知,也没功夫探寻。
尽管一个人省吃俭用,开销不大,但开源,终归是要解决的问题。
夜里刮了一阵风,街上飘落的梧桐叶,金黄与绯红层层叠叠。包子铺里的蒸笼腾起阵阵热气,油条在热锅里炸出滋滋的声音,菜贩子与近郊的农民一起占据了半幅马路,满满的烟火,与他无关。吴浅快走了几步,大早约了银宝电子游戏厅的老蔡。
老蔡是退伍老兵,自卫反击战被迫击炮碎片炸掉了两根脚趾,四十来岁的年纪打着光棍。刚复员时,区里照顾他进税务,他不愿再过被约束的日子,拿着抚恤金自己一个人单干,10多年下来攒下了这个铺面。吴浅以前节假日常到游戏厅玩,一来二往混了个脸熟,入秋的这一个月,基本都泡在这里。也不上手玩,人多时就帮着搬搬机器,扫扫烟头,人少时就坐着和老蔡聊上一会儿,打发时间。
银宝离八角楼不远,两个街口,往北一公里,承包的是工人文化宫的附楼,带上仓库不到两百个平方。一路小跑,正赶上老蔡支开卷帘门。
“无利不起早,说吧,你小子有什么想法?”老蔡放下撑衣杆,拿起收银台上抹布擦了擦手,犀利地盯着吴浅。
“蔡哥,不想瞒你,我想跟着你干。”递了一根烟,遮着手,打着火机,“我本钱不多,给您这店添个份子,手脚也还算麻利,给您打打下手。”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卑不亢,思维清晰,老蔡心想着是个好帮手。
“分红也好,工钱也好,您看着给。”见老蔡半晌没接话茬,吴浅有些露怯。
“这阵子你在我这里,看到些什么?”
“大厅里摇杆聚人气,隔间里的棋牌、水果挣钱。”吴浅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公安和文化稽查您应该有朋友,临检都提前收了风。”
老蔡放下手中的茶缸,示意吴浅接着说。
“蔡哥您挣钱不黑心,隔间里的机器返利应该是市里最高的了,上周三竹竿在这输了十几张,您还趁他上厕所调高了赔率。”
老蔡哈哈大笑了几声,扬扬手,“你知道什么,他家有只母老虎,我怕他老婆拿菜刀来砍我。”
“你小子机灵,但我又怕你太机灵。这样,你容我想想,过两天我答复你。”
“行,蔡哥,那我先走。”
老蔡的态度不置可否,吴浅觉得,不能表现得太积极,殷勤过了头。
出了门,是十几级台阶,下了台阶,是一片空地。风越刮越大,感觉像是要下雨。
迎面走来三个人,染着发,远看正如一组交通信号灯,颈上的刺青异常刺眼,斜叼着烟,行色匆匆。擦肩而过时正巧一阵怪风,红毛的外套扬起,背后寒光射向吴浅。
是片刀。
吴浅从小到大,打架无数,但从来都是肉搏,从未拿过武器。但刀,他是认识的。
文化宫这些年经营不景气,电影院早已关了门,整个院子只有银宝还在营业。吴浅继续往前走了半分钟,有犹豫,有胆怯,一早上没有顾客,那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混混只可能是奔老蔡而去。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