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独地站在奈何桥上,死死盯着两边经久不衰的彼岸花,一颗孤傲的心始终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饮过此汤,魂归轮回,去找他吧。”
他接过汤,一饮而尽。没有犹豫,没有恐惧,更没有后悔。
“白之成,我回来找你了。”沉默许久,他慢慢地说。
“前世是我不懂珍惜把你弄丢了,今生,我发誓我绝不会再放手。”
(一)
“我有一段情呀,唱拨拉诸公听呀,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春山恨呀……”
清脆的女声传来,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墨子言。
“谁这么吵,竟敢打扰本王睡觉!”
墨子言呵斥一声,本能翻身想继续睡,可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自己不是被白之成处死了吗?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墨子言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这里是他自己的大殿。
莫非是死后自己的灵魂贪恋享乐不愿回去?莫非是有什么东西遗留在这里?莫非……
墨子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无意瞥见身边躺着一个女人,正睁着眼睛注视着他呢。
“安夏?”他惊讶的尖叫出声。
安夏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白之成关在天界的大牢里吗?
“怎么了夫君,是做噩梦了吗?”安夏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妾身醒得早,见夫君还没睡醒,一时无聊,才……才唱歌的……”
墨子言只觉得有些头疼,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安夏见他半天不说话,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环抱住他的腰,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呀,怎么也不理理我,是妾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她的这个动作把墨子言吓了一跳,他本能想要挣脱开她的双手,但终究是忍住了。
自己是重生了吗?
他努力回想着那个梦,孟婆汤的味道还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苦涩,酸楚,却又夹杂着一丝甜蜜。
真实的感觉让他断定自己的确是活回去了,于是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今天几月几日啊?”
“七月十七日呀,”安夏松了手,把脸扭了过去,“夫君莫不是睡糊涂了?再过两天可就是你在魔族称王的日子了,等到那个时候……”
“等到那个时候,我就是魔后了。”她声音很小,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称王一个月后就是仙剑大会,一想到仙剑大会,墨子言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仙剑大会他墨子言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但是按照天界帝君的性子,白之成这家伙耐不住天上的寂寞,肯定是会去凑热闹的,因此自己便能借比武来试探一下白之成的功力。
想到这里,墨子言也就不那么头疼了。
他吩咐安夏准备了些酒菜,而自己却是看着酒杯出神。
“夫君怎么不吃,是菜不合胃口吗?”安夏怯怯地问。
他没有说话,而是随手夹起一块肉,正打算塞嘴里,安夏却忽然拨开他的手,嗲声嗲气地说道:“让妾身来喂夫君吧。”
“不必……”
话还没说完,安夏就已经夹起一块肉,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墨子言有些发愣,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夫君你不吃些吗?一会儿菜都凉了,再说了,我以后都是你的了,可不可以吃完再……哎呀!”
话还没说完,安夏就被墨子言推倒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在慌乱之中碰掉了桌子上的酒杯。
瓷杯破碎的声音异常清晰,安夏颤抖着手想要去捡起地上的碎片,却被墨子言制止了。
“你别管,不关你事!”
“可是……夫君你先吃些东西……”安夏有些不知所措。
“都说了,不要你管!”
墨子言把脸扭到另一边,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吧。”
待到屋里没了动静,他才把脸扭了过来。
上一世,他最宠爱的就是安夏,他许她一辈子,让她稳坐魔后这个位置,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本以为自己最爱的人应该就是安夏,可直到白之成处死他的那天,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真正在乎的人,是那个让他又尊敬又害怕的天界帝君——白之成。
他忍不住去回想那天白之成看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厌恶的,憎恨的……
“白之成你究竟是有多恨我,能让你毫不犹豫地把剑刺进我的胸膛。”墨子言握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碎瓷片,自言自语说道。
握着碎瓷片的手越发用力,直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风吹树叶的声音打断了墨子言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碎瓷片。
他有些饿了,随后丢掉了手中的碎瓷片,端起桌上的菜,大口吞咽起来。
墨子言每吞咽一口,便觉得重生后的真实感又多了一分。
他真的重生了。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没有亲手毁掉白之成辛辛苦苦照料着的雪槿花,没有亲手毁掉天界,没有逼白之成吃下寒幽草,没有……
什么都没有,这一切都还从未发生过,他和白之成也都没有死,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
吃饱喝足后,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慢吞吞朝庭院走去。
他看着空荡荡的池塘,发了疯似的拼命挖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里给荡平,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从深夜到黎明,再从黎明到深夜。
墨子言似乎已是麻木,手上血迹斑斑,但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月亮再次升上树梢,他才停手,看着空荡的庭院,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二)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墨子言看着天上的大太阳有些发愣,因为他错过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