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活一个年华

当潮水涌上岁月久远的堤案,日子连接着下一个日子,我什么样?

当大雨淹没璀璨灼人的烈日,日子连接着下一个日子,我什么样?

越过苦痛与坚韧,别过欢声与笑语,日子连接着下一个日子,我什么样?

静候过媚春凉秋残冬和滂沱的夏天,我又来到你面前。眉眼低垂,转身带走这一夏的热烈和这个城市的喧闹,再转身带回沾染颜色的积雪。我泼墨了墙角残缺的预言,于是渲染出这没有跌宕的年华。只一个年华,三百六十五个晨昏,一一埋葬。

春草

如果人生只活一个年华,用春夏秋冬衡量童年、青春、不惑和终老,我想,在过去的十年里,我过了最柔嫩的时光——童年。

童年,说起这个词语,都会流露出舒朗的笑意。当婴儿般的哭泣声响起的时候,见证我这个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像一株春草,柔嫩而富有姿态。

童年,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记忆里的童年,有低矮的屋檐,三叔过门槛的时候总是低着他一向高高昂起的头;记忆里的童年有一方高高的草垛,奶奶曾在那草垛上被摔断了后背骨;记忆里的童年,爸爸只有背影,他只有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九晚上急急匆匆的到家置办年货;记忆里的童年,我总是哭,眼神里含着闪躲。

记忆,记忆,记忆,记忆模糊了···

童年,是一张被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铅灰色的画纸,却没有留下一撇一捺。

在“男闺蜜”这个相对暧昧的词语还没出现的时候,就有人以这样的一种身份陪我风里来,雨里去,看得见我的眼泪,逗得了我开心。

见他第一天,是阴天。时隔十三年,我仍然记得,也唯一记得那一年的那个下午,第一次进入幼儿园,第一次觉得会被丢弃。教室里的小朋友用着惊奇澄澈的眼神看着泪痕未干的我,抬头的第一眼,就看见他冷漠而鄙夷的眼神,他说,“再哭就出去!”我就真的害怕到出去哭了,因为害怕,所以觉得他有安全感,因为他讨厌我哭,所以更不想让我哭。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童年,没有爱情,亲情变得理所当然,唯有收获友情,才让我感觉我可以拥有全世界。

夏雨

如果人生只活一个年华,用春夏秋冬衡量童年、青春、不惑和终老,我想我现在一定是活到了最尴尬的年龄了——青春。

有时候我们很淡然,有时候我们又执著得很不堪。我像一场来势汹汹的夏雨,气势如虹,焦躁,任性,甚至咄咄逼人。

青春,见不得责备,见不得否定,见不得委屈,所以才会和父母的联系逐渐减少,越来越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觉得和他们才是真正的趣味相投。他们总是最懂自己想要的,最懂自己付出的;他们会说安慰的话,会说赞赏的话。比起父母的关怀,我更介意父母对我的唠叨,那么让我厌烦,那么不懂得体谅我,和朋友在一起的舒适超越了陪伴了二十年的父母。

离别的时候,会突然被警醒,发现原来形影不离的好友可以对自己满腹牢骚,原来她讨厌我这样,讨厌我那样, 她只是没说。虽然不懂什么是背叛,但好像已经尝试过了背叛的感觉,那种伤痛不是谁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抚平的。在泪流满面的时候,最想投入的怀抱,是那个一直拥抱了我二十多年的父母的怀抱,他们教我哭着去感激。

夏雨,是叛逆,是抗争,是必须要流的眼泪。夏雨的洗礼就是这么残忍而冷静的,因为一些事,我看清一些人,看淡一些人,也看重一些人。

秋叶

如果人生只活一个年华,用春夏秋冬衡量童年、青春、不惑和终老,过完最尴尬的,就要迎来最理智的——不惑之年。

过去的那些年里,被丢弃,被沉淀。人到中年,已然不是生如夏花之绚烂了,我想,等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我更想如秋叶之静美,过安然素之的生活。

在某一城市的某一座楼盘里,在某一户人家中,有我的小家庭,我的孩子,我的爱人,还有我尚且健朗的父母。我爱的人都爱我。经历过十年的婚姻,我变得更端庄稳重,会照顾好家人的日常起居,通情达理;会闲下心来看几本书,偶尔同几位好友谈谈学术,因为年龄,我更睿智。我与爱人彼此尊重,我们几乎不吵架,他是一个很有魄力的男人,不善言辞,却能一眼望穿所有世事,他不会处处相让,却从来不跟我计较,对我,也会谆谆善诱。当然,我并不富足,我仍然买不起青春时候向往的名牌奢侈品,却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归途被黑暗吞噬,黑暗又被光明点亮,沿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我在昏昏暗暗中找到自己的栖巢。

冬阳

如果人生只活一个年华,用春夏秋冬衡量童年、青春、不惑和终老,我终于该陨落——终老。

那些年的仇恨来历不明,那些年的爱恋模糊不清。天光散尽,,浮云沉默着往来,在途经了离别的岁月之后,终于重回到了身边。命运的丝线泛着冷白的光,在黑夜里或哭或笑,或起或坐,或清晰或盲目。冬阳陨落,我只剩死亡。

我将度过一段很不起眼的晚年。我没和我的孩子们住在一起,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当然,我更享受孤独的时光。在每个太阳很大的冬日午后,我都会颤颤巍巍的拿着凳子出去晒晒阳光,和我的爱人默默地坐着。我们说话的语速很慢,耳朵也不太灵敏,说话聊天也很困难,我们通常都只是看着对方笑一笑。在我偶尔想说话的时候,我会不停地叮嘱他,不能背叛我。

什么是背叛?比我先离开人世,让我承受生离死别,那就是背叛。

夕阳散尽了余晖,只有黄昏,还在悄然徘徊。我突然害怕年华老去,不是怕容颜消逝,是怕我一睁眼,那些执手一生的人就此隔世,我害怕死亡,更害怕没有爱人的孤单。

我会选择在冬日的午后和我的爱人道别,在阳光下再看他最后一眼,然后永久的带着他的容貌长眠于黄土之下。来年春天,在我的坟头上,长了一株小草,她像我一样,在春天发芽,再接受夏天暴风雨的洗礼,秋天的时候变得枯萎,又在冬阳的温暖下安眠,孕育日复一年的柔嫩。

生命,无非是一场自我信仰的轮回和传承。

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当提及生命,所有的笔墨都是纸短情长。这样的日子,过完春夏秋冬,只活一个年华,就够了。

---------------来自学姐帮认证学姐: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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