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兮
万物生长,就像萧红笔下描绘的:天气一天暖似一天,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
你只消早上走出来,就能感受到那寸寸的春意,天上,地上,眼里,耳里,一点点,一片片地会把你淹没。
漫步的时候,偶遇两只鸟。我和它们也不过就三五步的距离。它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玩耍。叽叽喳喳两下,然后,又蹦哒一下,再去啄两下春泥。
它们似乎并没有因我的到来而被惊扰,照样享受这自由而清新的早上。又或者,不经意间,会有怀疑的眼光向我扫描,打量。可能还用我听不懂的言语,判断和交流我对它们的威胁。
但它们没有停下欢快的叫声,我也没有停下步伐。当我再向前迈出脚步时,它们一下子飞走了,飞到了我头顶的一个树枝上。不知道是因为我这个外人的闯入,还是它们的本意。
我循着它们的身影望去,发现了另外几只小鸟,在一个楼角的周围来来回回,或翛然而立,或倏忽飞走。
这自然万物,就连声音也是好的。
鸟鸣啁啾,成为这个清新的早上最欢快的调子。手机能捕捉得到它的身影亦或姿态,却无法捕捉到它们飞行的速度,更无法捕捉它们的欢快。
我无法得知它们是否会有记忆,不知它们的感情如何,更不知它们对今天早上的相遇会不会像我一样愚蠢地做一些自做多情的想法。
我能做的只能是站在那里,看着和听着……
这清晨之音,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得到。
有时乘车,路过一些繁华处相对逼仄的角落或广场一角,会经常看到几人一群聚在一起遛鸟,密集的鸟鸣是争先恐后的。只是,这收集而来的声音本身就已不是对自然的真心了。
在这个火树银光五光十色的世界,你或许随时能看到低着头、急匆匆的赶路人,你可以随时听到汽车的笛鸣声和各种轮子碾压马路的声音,自然的声色反而要用心才能听到或看到了。
人在放松的时候,或是一个人发呆时,更容易发现自己或是生活中存在但被忽略的东西。
楼前的玉兰含苞,将开未开,白的。花就要快开到了三楼,打开窗户便伸手可摘。亭子边的梅花,有的含苞,有的盛开,红的。小树挂上了一些新芽,嫩绿的。不远处,还有迎春花,黄的。
红白黄绿……这满园的春色顷刻间就会将你包围。
一切的发生不疾不徐,不快不慢,适时地到来,没有犹豫,也没有停留。它还会一点点,一寸寸地逝去。这些都是那样自然地发生着,似乎没有来过一样。但是,却在你的心里留下了痕迹。也因此有了我们与之相遇、欣赏和珍惜的一程。
这一楼的春色,若在多年前,是否就如陶家笔下的“榆荫屋后檐,桃李罗堂前”呢?
古代友人间可以用一枝梅来相互报春,表达思念和祝愿。“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我猜想,在收到梅花之人的眼里,那梅花的姿态、香气和颜色,也都变得更可爱了。
电影《假如爱有天意》的爱情故事是浪漫的,男主人公的情书是这样写的“我今早开窗的时候,浪漫的秋风透露一丝秋意,我把那微风放在信里寄给你”。“当阳光照在海面上,我思念你,当朦胧的月色洒在泉水上,我思念你。”
有了感情,无论梅花、微风、月色就都是信差了。心中有爱,自然这些风、月、水、光的面目都更加可亲爱了。
耳和眼终是服务于心的。
就连不远处地上的片片青草和朵朵野花,也能给你带来连续的喜悦和惊叹。它们是那样的微小低调、默默无语,却随时能带给你感动。
小区有一树池,里面兀自长了一棵松树。周围光秃秃的,既没有野花,也没有青草的簇拥。原来树的周围被打了某种药,如此,便可一年四季都可不长草。
这种除彼保此式的成全,真是让人哑然失笑了。
世人更喜欢显而易见和盛大的东西,就连美也是如此,对那些细小的,不易看见的总能毫不留情。
然而,美和快乐一样,或浩浩荡荡,或细水长流,各有风味,都是值得品砸的。
万物复苏的日子,一切皆生长。
深夜,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有人一直在打电话,哥哥不在了,她能想到这么晚打电话的也只有我了。知道一切都好,叮嘱各自珍重,最后也不忘反复嘱咐的是:这乍暖还寒的春天,莫忙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