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我,远方的海很好,山是青森的,连远方的阳光也是好的。
——题记
“呜!呜!”夜里,远航的轮船上传来的汽笛长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又是一年归乡时分。揉揉眼,惨白的屏幕下方提示我有新的邮件,from一片叶子。附件里的照片,是她裹在厚实的军大衣里,脚下皑皑白雪。
困意被驱赶,那儿是北方么?这儿好几年没下雪了吧?
叶子是我在绍兴停留时认识的姑娘。在三味书屋外的小贩处,我们同时抓住了一柄竹伞。如果不是过客,说不得有少男少女的心思涌动。但是只是过客,我松开手。付完账,她示意我:一起走走?然后便记下了她的邮箱与qq,只是不涉及姓名手机,这样挺好的。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离开家乡的一次夏令营。大多数时间,我都安静的蛰居在岛上,家乡是东南沿海的一处海岛。
邮件里谈及她已放寒假,刚从南京到长春。雪是北方一月不变的风景,她说,“也来长春嘛,我招待你。”语气俨然已是摸透了那座城市的血脉,那些静静流淌着的,白色的血。她总是这样。认识不到三年,她给我发过数十份关于旅行的邮件。绍兴,昆明,九寨沟,还有唐古拉山上的倩影。她与我同岁,在我仍对远方抱着神秘幻想的同时,她去已经在数处留下了脚步。她每去一处,我便在地图上画一片叶子,那儿是她飘过的地方。
而远方于我,纵然充满了诱惑,可我并无那勇气走出这儿吧。靠在桌上,我不禁遐思:深夜,西北戈壁滩上的胡杨睡了么?在地底的深处,是否有沉眠千年的楼兰古国?宜宾处的抗战抢渡旧址仍存着么?远方总是这样,给我的总是朦朦胧胧的插画印象。远方代表着问号,象征着未知与神秘。南方的早晨,多得是浓雾封城的日子。有几次我伸出手,在白茫茫中摸索,我想雾外就是远方,手握紧了想抓住些实物。什么都没有,海面上初升的太阳仿佛在嘲笑着我,隔着大海。无垠的,阻隔了人与远方的大海。
一夜无眠,我在思考着如何客套礼貌的推辞她的好意。告诉她,我不喜欢雪?冰冷冷的,却带着洁白的躯壳骗取人的信任的坏孩子。白色该是温暖的,而她欺骗人,给人以冰冷的一击。还不够令人厌恶么?只是此刻凌晨四点,一日中最冷的时刻,为何没有雪呢?一味单调的冷,不美得很。黛玉说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祝福》里我枕在窗台,听大雪簌簌落下。同时南方,同是隆冬,雪呢?我终是无法托词不喜雪,就像以前无数个长夜,我亦无法回答她我不喜桂林山水,不喜苍茫大漠一般。
想了许久我回复她:有些人适合四海为家,有些人则围筑城墙守在孤岛,远方很美呀,对啊。让它在我记忆里美着吧。按下发送键。
“滴”的一声,手机没电的声响弄醒了我。昨夜的梦美得很,茫茫大雪下的北国,有一个穿军大衣的姑娘朝我微笑。
那封信注定是抵达不了远方了,我起身,静默,而后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