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住儿”气嘟嘟地骑上自行车走了。他不会再傻到满庄河去找,因为有给过一次经历,他知道就算是去了也找不到。这次他打算来一个守株待兔,就去毛驴家门口堵人。因为他坚信,肯定是毛驴把小丽带走的。
毛驴在隔壁村,对于一向很少出门的“待住儿”来说,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位置,并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家。而他现在要去堵毛驴,实在是没法去打听,可这一样难不倒他。正常一个村的路都是四通八达的,但巧就巧在毛驴住的村子是在山沟里,能走车的路只有东西两头,而西头还在一个山岗上。于是,“待住儿”想到一个办法,他也不去村子里,就在西头这个山岗上守着,只要有车进村,他一眼就能看到。
太阳渐渐地升高,热气也随着而来。“待住儿”站在山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村里。其实,“待住儿”想想,自己都感到委屈。从小他们就在一起玩,他比小丽大了几岁,哪一次不是他带着小丽?那时候物资匮乏,不要说零食小吃,就算是现在没人吃的苹果在那个年代都是稀罕物,他就带着小丽一年四季在田野里找吃的。春天挖野菜,什么羊奶子、老母猪肉之类的野菜,他都亲自挖出来洗干净了给她吃;夏天摘野果,什么饽饽头、桑葚之类的野果,他都会爬高窜低地摘下来给她吃;秋天最是好季节,集体果园里的苹果熟了,他都把小丽藏到玉米杆的垛里,他自己跑去偷,哪怕被人撵得和兔子似的他也没一句怨言,看着她吃着他偷来的苹果,一样会傻傻地笑;冬天尽管大雪封地,但他一样想尽各种办法给她找好吃的,扣麻雀,撵兔子,抓到之后就拢一堆火烤着吃。只要小丽愿意,他想,就算是一辈子给她找好吃的都愿意。
“待住儿”觉得有点口渴,他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有点后悔出来得太匆忙,没给自己带瓶水,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他只能找了个树荫躲躲太阳。眼望着村子,尽管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但根本没看到那台毛驴专属的摩托车。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丽居然疏远了自己。“待住儿”愣愣地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上中学的时候?还是在下学之后?他真的想不起来了,好像这件事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等他回过味来,小丽已经远离了他。他心痛过,他也纠缠过,可无论他怎么做,再也没能挽回小丽的心。
突然,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打断了“待住儿”的沉思。他腾地一下跳起来,远远的一辆摩托车从村东头驶了进来。他一个箭步跨上自行车向着村里骑去,边骑边盯着那辆摩托车的行走方向。摩托车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而顺坡而下的“待住儿”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只是,那个骑手根本不是毛驴,“待住儿”只能悻悻地又回到了坡上。
小丽出嫁那会儿,“待住儿”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出不起那份对他来说属于天价的彩礼。只能看着小丽穿上洁白的婚纱上了堪称豪华的小汽车。他没敢露面,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心随着小汽车的远去而裂成了一瓣一瓣的。他恨啊!恨那个小汽车,是它载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最美丽的新娘;他恨,恨自己的无能,不能给她幸福的生活。回到家了,“待住儿”把自己锁在独属于自己的小屋里,找来劣质白酒,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他觉得这时候的天塌了,这辈子小丽再也不会属于他了。那段时间,他什么都不想干,天天醉了不醒,醒了不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段时间里走过来的。
眼看着到中午了,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待住儿”不仅仅感到渴,还感到饿。他再次从树荫下出来,手搭凉棚向着村子里望去。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一缕缕青烟,他的鼻孔里好像钻进了饭菜的香气。“待住儿”暗暗地咽了口口水,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觉好像好了点,只是肚子却不挣钱地叫了起来。他揉揉肚子又无奈地坐下了。
有时候吧,老天给你关上一扇门,又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待住儿”觉得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并没有忘了他这个瞎眼的野鸡。就在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传来了小丽离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