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第一次见宋如玉时,她已经五岁了。
民国七年,宋如玉的母亲王氏去世了。也许是过多的生育损害了她的身体,死亡先于衰老降临在她的身上。临死前,她把几个子女托付给母亲,本来平素两人从未往来,所以宋城至今搞不明白,为什么王氏会把四个孩子都托付给娘亲,难道仅凭着娘亲那默默无闻的懦弱性格吗?
不过让宋城开心的是,自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宋如玉了。
这日是宋城父亲的生辰,府里很是热闹,但宋城毕竟还是十岁的小孩心性,在宴席上坐不住,一只蟋蟀忽然的鸣叫着在百无聊赖的赵构眼前一闪而过。他一时兴起,把手里仙桃揣入怀中,便追了过去。那蟋蟀十分灵活,引得他疾走拨草,左扑右按,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绕过了几处园门曲径。
待他终于抓住蟋蟀,放进随身带的金丝笼中时,忽然听见一阵啜泣声冲破远处喧嚣的锣鼓声传出,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细细的哭声,与今日的喜乐气氛完全相异。于是他大感好奇,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探去。
又穿过两重门,他走到一处房前。里面有烛光,他辩出那哭声是由女孩发出的。
门未锁,走进去,穿过小厅,进入里面的卧室,然后他看见了那哭泣的女孩。
约四五岁的小小女孩,穿着白绸睡衣,披着过肩的整齐秀发,坐在床上嘤嘤地哭,见他进来立即警觉地看着他,有点惊恐之意。
宋城进去问道:“你是谁?啼啼哭哭的作甚?”
“我....我是宋如玉...”她怯怯地答道。
宋城有些差异,全然没想到现在见到的就是传说中的宋如玉,即将住在一个屋子的宋如玉。
原来她是这么个小娃娃,皮肤细白,五官精致,可怜兮兮,会流泪的瓷娃娃。
她的确是需要人照顾的,所以他在一瞬间原谅了父亲当初对母亲的轻慢。
听到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尴尬地笑笑,然后道:“这样吧,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你想吃什么?酥儿印、芙蓉饼、骆驼蹄、千层儿、蟹肉包儿还是糖蜜韵果圆欢喜?”
她摇摇头,担心地问:“你要出去么?那么我就不吃了。”
宋城知道她是害怕一人呆着,就安慰道:“我去去就来。给个小玩意陪你。”探入袖中把装着蟋蟀的小金笼取出递给了她,然后飞快地朝外跑去。
好半天才从厨房拿了些吃的出来,还没走到宋如玉的房门,便看到她屋子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赶忙跑了进去,听着她们一言一语的才听明白了个大概,原来是娘亲要带宋如玉回自己的屋子,如玉年纪小,不愿意离开曾经和娘亲一起住的地方,小小的人儿,用床上的枕头砸了大半个屋子。
自己赶忙上前劝道:“好妹妹,就随哥哥和母亲一块住吧!”只见宋如玉一脸的震惊,随后用大大的眼睛瞪着宋城“骗子!”然后搂着素日与王氏交好的付氏“从今往后,你便做我的娘亲可好?”付氏含泪答应,她入府多年,一直无所出,自宋如玉出生后,便一直和王氏一同悉心照料,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一些。过不了多久,老爷便亲自过来,听闻宋如玉想同付氏居住,一口答应,老爷平素最怜爱这个小女儿,又见她年幼丧母,自然有求必应。
宋城那日悻悻离开了宋如玉的屋子,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为着宋如玉厌恶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