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有病,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在我再三确认后,一切人物关系和历史进程都未曾发生过改变,语言也是正常的。但不知为何,所有人在我眼前成了动物的模样。
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只猫,毛色黑得发亮的母猫,浅褐色的瞳孔释放着阴毒的气息。之前都不大敢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幅恐怖的脸孔让我惊慌失措,幸好从别人的口中我得知自己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世界在我眼里变得不同了。我惧怕镜子里的自己,那是我真实的样子,阴险毒辣,时刻都在谋划着利己的事情。
母亲是一只老鼠,真是讽刺,老鼠生出一只猫来。母亲的眼睛有些外凸,黑亮黑亮的眼睛比我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多。母亲的几个好友都是老鼠,王阿姨李阿姨张阿姨竟然都是眼睛黑亮外凸的老鼠,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听不真切,感觉外面就是一群老鼠在吵闹。走近了才听到她们仍和以前一样用着人类的语言在交流。
父亲是一只狗,黄色的中华田园犬。他说起话来声音很大,汪汪汪的就像街边的野狗一样乱叫,其实并没有攻击性。过年期间正好赶上了父亲的哥们聚餐,以往最令我心烦的长辈聚餐如今成了我观察每个“人”的新大陆。七个老哥们,四个是和父亲一样的中华田园犬,看起来凶巴巴,其实很温柔。另外三个,闻叔叔是一只老虎,他总是瞪着凶狠的大眼睛冷漠的看着父亲和其他人说说笑笑。他一直话很少,是公司的二把手,父亲有时候会偷偷吐槽他的不近人情。看来人家是老虎,必然不能和你们这群土狗一样啊。余大大是狼,蓝黑色的毛发,他总是在打麻将的时候呲牙咧嘴,露出凶狠的吃人模样。父亲一直不喜欢他,说他打牌输了不爱给钱。我也不喜欢他,记得小时候一次聚餐,他劝父亲喝了很多酒,然后跟父亲说:“这点酒你开车回去没问题。”打那以后我认定这是个坏人。苍叔叔是一只白兔,没错,是蹦蹦跳跳真可爱的白兔。他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听父亲的描述,在工作中也从不争不抢,这样的性格让他这大半辈子走过来从未遇到过什么好事,他从不主动出击,对人永远是温和友好。
我意识到,每个人在我眼中的形象与他们的性格有关,或者说与我所理解的性格有关。从这以后我觉得看待身边的人能更加包容一些了,毕竟是从表面上就看出了不同的表征属性,所以潜意识中也对他们出我意料的行为早有准备。在我身边的朋友中,也有几只和我一样的猫。虽然我们的性格不大一样,有人热情有人冷漠,但我们都是猫。可我们几个人都不是要好的朋友,我们聚在一起只说一些表面上善意友好的客套话,喵喵喵几声,然后各自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了。如此想来,我与这几位朋友的三观一直很一致,他们在朋友圈发的东西总让我觉得有趣,但我们的关系却从没有真正的亲近过,这大概与我们的“猫性”有关。
那些看起来是狗的人们一般最受欢迎,我的好朋友也基本上都是狗,他们热情友好,难以掩饰内心情感。几次我主动请客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他们身后的尾巴摇摆起来。虽然我的朋友大多是狗,但他们并不真正喜欢我,因为我是猫。这一点自从我眼中都变成了动物世界后,就一览无余。狗还是喜欢狗的,狗狗们聚在一起各种欢笑打闹,但与诸如我之类的其他动物在一起时就明显尾巴翘的不够高,摇的也不够欢快。
后来慢慢的,我意识到所有的人都在寻找同类,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就算是不合群的我——猫,在网络的世界上,我向来存有好感的也是猫。这就是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