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下,霾就来,大概北方的春天以后长期会是这样,大概春天的暖意会年复一年被误解,馈赠变得溃烂,在满目嚣张的红尘中,河水悬于荒坡,迟滞的表情没有令岸边的人筑起涛声的房子,背一张网,行于荒凉,决定将一副好嗓子藏起来,不见风,不见白日,绝不晾刃。
可是,无法掩盖的两件事,打喷嚏、刺痒,外加一件,春天花开。不管是溃烂到什么程度的春光,也要晾刃。
被霾气裹住的一树梨花开得那么轻快,轻的不是雾霾压着,好像它都能飞升。它闭起眼,不徇私枉法,不会因为暗日少开一朵,也不会因明镜高悬多开一瓣。梨花在灰尘和荒火的变幻与引诱中斩断执念,走向开悟。
梨花的手指在春光上捻量,每天开三朵半,谢三朵半,三春时间,正好走完,它要保持匀速,渡过生命中的劫难,去看冬天的一场大雪。阿——嚏,梨花打了个喷嚏,它对春天的光线过敏,虽然太阳也被霾尘包裹起来,可还是能掰下一片一片烧坏的粗制光芒往下扔,散发呛人的土腥味。梨花抖抖身体,撩开衣服说替我挠挠,这一身的红疱疹,真痒。它的病,春天过完就痊愈了。
开花也是病。对着一身光明的李树,我在霾尘恍惚的清晨对自己说,这天下可病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