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小时候很喜欢看电影。那个时候娱乐项目非常少,看电影是一件大事。傍晚的时候,村里空场上,趁着天不黑,两棵大树中间,或者两根电线杆中间,扯起来一块白白的幕布,离幕布几十米远,神秘的放映机架起来,长长的电线扯到放映机前面。这个架势就是要放电影了。
放电影的消息会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全村,甚至传到四里八乡的邻村。天不黑就要烧汤(晚饭),大家急急忙忙喝了汤(吃了晚饭),大人们还在家里收拾,小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扛着小板凳去占好地方了。幕布挂得很高,只要脸前面不站人挡着,基本上都能看到电影。然而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总觉得越靠前越好。于是就使劲往前面放凳子,直到幕布下面,然后看电影时候仰着头,看斜斜的人影。看了几次有经验的大孩子,知道把凳子放在不远不近合适的位置。
放好凳子,天还不黑。于是孩子们玩抓人。那是胆子大的孩子,胆子太小,总怕自己凳子被人移动,被人偷走,于是就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着开演。
天终于黑了。随着“仍仍”的声音,一道光从放映机发出投在屏幕上,乱七八糟的画面闪过,大家知道开演了。其实这个时候人们早就坐好,站好,人声鼎沸在讨论今天放啥电影,你踩了我的脚,我挡住你的头了……
画面终于调出来了,大小也合适。一般先放农业科普片子,什么叶绿素,光合作用,农家肥,嫁接……看了很多电影的孩子,上初中学生物是不发愁的。然后正片开始了。一般来说,一晚上放两个片子,第一个是文艺、戏曲片,像《喜盈门》《朝阳沟》什么的,第二个是战争片,《地道战》《地雷战》《洪湖赤卫队》《小兵张嘎》《双枪李向阳》……能看好几遍。有的大孩子,台词都能背下来。
我一般都撑不下来的,第一个电影开始看得津津有味,然后看着看着就打瞌睡。等到枪炮声响起,冲锋号响起,震动人心的音乐响起,我也就醒了。夏天还好,醒了跟着大人提着板凳回家继续睡觉。冬天睡着很麻烦。好在人多不觉得冷,而且大人总是把大衣裹在小孩身上。我则是裹被子。穿着厚棉袄再裹被子,周围还是密不透风的人群,我觉得肯定是热的。现在我怀疑每次都瞌睡,跟太热有关系。
小学二年级,八岁的我在老家看了最后一场电影,在一个露水满地的早晨,跟着专门去接我的爸爸回到安阳城里面。再看电影就是到安钢电影院,那个时候经常影剧院里面也放,外面也放露天电影。影剧院里面要掏一毛钱,外面不掏钱。不过里面多是放彩色电影,而且有很舒服的椅子,一排一排,谁也不挡谁,还有楼上座位。外面的露天电影基本上都是黑白的,战争片比较多。那个时候似乎经常有新片放映,而且厂里经常包场发给职工电影票。我跟着大人,看了不少电影,我记得《红牡丹》《孔雀公主》《小花》《最后一次握手》……
那个时候的电影真的很好看,有时候万人空巷,记得《少林寺》放映时候,我有个同学,爸爸在电影院把门,他看了11遍,连李连杰每个动作都能模仿出来。那个电影之后很多年,还有小孩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艺。而且那之后,拍了很多很多武侠电影。我记忆最深的是《白发魔女传》,练霓裳真美啊,我从那时起,经常在书上空白处画古代美女。
《霍元甲》是另一次万人空巷,不过这是电视剧。电视的普及,宣告了电影的式微。安钢附近电影院纷纷倒闭。我也好多年不看电影。尽管当中又推出了立体电影,只能在电影院看出效果,然而还是不能改变电影衰落下去的趋势。
中学几年,家里没有电视,也不看电影,书成了我唯一的消遣娱乐。上大学的时候,还真的跟着同学去看过电影。记得薅着“陈女士”去旁边财院看《赌神》看拳击片,回来以后宿舍关门了,跟宿管阿姨好说了一通谎话才放我进去。打哪儿以后,就没有怎么看过电影。
上班以后,当了团支书,也组织过车间团员青年义务劳动,获得点经费,包场舞会,买电影票。好像那时候看了《泰坦尼克号》,后来电视上也看了,觉得无论如何不如在电影院看的好。所以后来谈恋爱时候,跟老贾(那个时候大家喊小贾)一起在安阳市硕果仅存的几个电影院来回跑,每周总要看场电影什么的。我不喜欢吃爆米花,所以看电影纯看电影。
结婚以后,十来年不看电视,电影更是几乎不看。我可能是离娱乐圈最远的人。我们家楼下就有个奥斯卡影城,四五个放映厅,看电影非常方便。老贾办了一张卡,有时候薅着我去看。我看着看着光瞌睡。他觉得太浪费了,就不带我去了。后来买了台尺寸比较大的液晶电视,在家里看网络电视,看电影感觉也不错。可惜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选节目,至于热门电影,电影演员,我真的不知道。白瞎了这么便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