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

(2006-11-13 17:16:47)

我们家的狗没给它取过名字，它的名字就叫“小狗”。就是在肥猫里提到的那条狗。

可以说，它是在我的万千宠爱和肥猫的万般虐待下度过了一个坎坷的童年。之所以说是坎坷，我觉得很贴切，小狗每天都是在被爱与被虐中度过的，至少在它小时侯是这样。刚把它抱来的时候，刚出满月。所以开始我买来了奶粉和奶瓶，每天按时的喂它，就跟妈妈没有奶水的孩子过的日子一样。每天晚上，我都把它搂在被窝里，毛茸茸的团成一团。它很懂事，不象那些刚出生的孩子，拉撒都在床上。要撒尿的时候，它会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并嗷嗷的叫几声。那时候我就会醒来，打开灯把它放到床下，它就径直走到门口的角落，尿完了再走回来等我把它抱上床。天一亮它就会醒来，到枕头边把我添醒，接着我也就起床了。我能改掉早上睡懒觉的习惯，很大程度上还要有小狗的功劳。再后来，它长大了一点。那时候我就不喂它奶粉了，喂它什么呢，就是把生花生嚼碎了让它吃。这让那只猫眼馋的不行，有一次我没看见，肥猫一巴掌把小狗打到了一边，小狗打了好几个滚，站起来的时候甚至干呕了起来。肥猫不紧不慢的吃完了小狗的东西，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攥紧的拳头和愤怒的脸。它噌的一下往外跑是和我跳起来追它同步进行的。我追过了两个街口，追过了一条大沟，追过七婶家的菜园和五奶奶家的后院，肥猫一点没看出来累我却不行了，它甚至还在我捂着胸口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转回头摇着尾巴喵喵叫着等我。看它那嚣张的样子我再一次浑身是劲，我追着它绕着大坑转了一圈，惊的坑边的鸭子纷纷飞起来，随后就是大片的鸭毛落下来。它又跑了一阵，跑进了一家没人住的院子。我赶过去的时候，肥猫窜上了一棵很大的枣树上。我在下面看它，它也在上面观望着。我开始拿石头投它，肥猫躲了躲，随后就跳了下来。我亲眼看着它从树上跳下来的，但刚落地肥猫却忽的一下就不见了，感觉就像《封神榜》里面土行孙钻地一样，我楞在那里，心里想：真他妈邪门了。就在我还没想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却清晰的听到了肥猫的叫声，而且那叫声明显的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我头皮一阵发麻，忽然有一种想跑的冲动。但仔细一想，不对呀，到底怎么回事？认真观察了一下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没有人住的院子本来有一口枯井，没有人住了以后，怕小孩子过来会掉在井里，有人就用几根木棍和玉米秸盖在了上面。没想到，经过日晒雨淋的，盖的那些东西早就腐朽了。那天，正好肥猫点背，选错了落地点，所以掉了下去。想到这里，我都快笑死了。拨开那些盖在上面的东西，看见肥猫在不深的井底带着哭腔在嚎，我再次幸灾乐祸的笑了一阵，当然，当时并没有落井下石，因为肥猫那时侯还没有变的后来那么流氓。看到它这样子，确切的说是它这可怜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我回家找了工具，把它捞了上来。抱着肥猫往家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小狗还是瞪着两只小眼睛在桌子底下趴着，但看见我抱着肥猫进去，小狗嗷的一声就跑到一边去了，顺便还不忘又象征性的干呕了一下。这又让我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一扬手把肥猫扔到了院子里，这家伙，嘛事没有，抖了抖身子，到鸡笼子边去看小鸡了。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居心，还以为它是去献爱心搞慰问什么的。要是知道它后来那德性，不把它打的满地找牙才怪。

小狗又长大了一些。它已经是吃什么都可以了，但仍然每天爬上床跟我睡。还好，它还不是很大，还可以忍受。只是养成了两个不好的习惯，一个就是喜欢吣我的指头，还有就是喜欢啃我的鞋。这两个习惯的副作用就是到我们家串门的邻居明显的少了，因为，每当有人来的时候，它就会首先蹿上去有吣人家的手指，别人不知道这是友好的表示，还以为要咬人呢。所以那时候到我们家去的人一进大门就会把双手高高的举起来，跟电影里面日本鬼子投降一个模样。串门的邻居刚在椅子上坐下它就开始啃人家的鞋。据我说知，那些日子它啃坏了大娘的两双千层底和前面二大爷的一双解放鞋。串门邻居的减少终于被母亲发觉，母亲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得罪人了，后来通过打听得到的答案是：去我们家得换鞋，麻烦。母亲知道以后，把小狗饱饱的揍了一顿，但小狗并没有改掉这习惯，甚至还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把母亲的一只鞋藏了起来，还没忘了把院子里被风刮下来晾的袜子咬了个稀巴烂。当然，它又换来一顿打，但母亲那只鞋却始终没找到，串门的邻居在那些日子也没有多起来，直到它长大改掉了这恶习。

长大了的小狗还幻想睡在我床上，但每次都被我连踢加跺的赶了下去。它还很不理解，还有情绪，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床上睡不成了，但叫我起床的习惯却持续了很久。每天早上，它会第一时间到我屋里，两条腿搭在床沿上嗷嗷的叫着，如果我没搭理它转个身继续睡的话，它还会用牙咬着拉我的被子，真他妈的成精了。

它现在属于一条老狗了，也成熟了很多。它不吣人家手指，也不咬人家鞋子，甚至我再回家的时候已经懒的叫我了。只是我在外地回家的时候，它还是会带着惊喜的表情冲上来抱住我的腿好一会才松开。然后在一拐一拐的跟在我后面，它的前面一条腿有点瘸，那是我的功劳，是因为我上中专的时候放学回家总是喜欢把自行车一直骑到院子里。有一次它冲上来迎接我的时候就被自行车前轮给轧住了，车子的前腿没事，它的前腿却成了这样子。

我在家的时候走到哪它都会跟到哪。她看上了七婶家的母狗，那狗却不怎么搭理它，是因为身有残疾还是因为以前的臭名不得而知。它跟着我玩的时候有人会笑话它的腿，可它连看都懒的看那些人一眼。它只是在我旁边安静的趴着，我走的时候它就会跟着走，我去谁家玩的时候即使天再晚再黑它都会在大门口等着。

要离开家的时候，它会跟着母亲去村东的公路上送我，但母亲不让，会呵斥它回去。小狗就会低着头往回走，走了一段路会往回看着不动，母亲再扬手让它走，它才会拐过邻居家的墙角。当我回头向母亲告别的时候，看见小狗在那墙角正伸着头朝我看着。

前些日子，全国上下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打狗运动。特别是我们那个市，听说因为发现的狂犬病例比较多，在这次运动中尤为严厉。我不知道小狗是不是有事，因为往家打电话的时候我总是忘记问，有时也是不想知道。

希望它能活下来。